一个黑色双肩背包装着两套衣服及洗漱用品、一本在路边摊买来打发时间的唐诗宋词集、一双凉鞋,一个旧行李箱装着舍不得丢掉的课本、夏冬两季校服,这就是周飞的全部家当。
走出校门,最后回望了一眼待了三年的校园,如今空无一人的静谧有一种违和感,往日的喧闹才是它该有的样子,洋溢着年轻与活力,这里的一花一树,一亭一阁都见证过他的青春年华。
县城的街道依然是狭窄破旧,许多路面坑洼不平,但两旁的铺面有了不少变化,原来的游戏厅改造成了网吧,旧书店换成了卖磁带影碟,服装店装修成了家纺用品屋,家电场变成了手机店……。
周飞一路走一路看,来到了县城的第二客运站,买票上了开往鱼港镇的小巴士。
摇摇晃晃中小巴士远离了县城,进入乡间公路,公路两边的田地里耕作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挥汗如雨。
半个多小时后,房舍渐多,空气中带着一股特有的死鱼烂虾的腥臭味,淤泥裸露的海湾几艘破烂的渔船横七竖八地停泊在岸边。
进入渔港镇里,路边不时看到一排排晾晒的鱼干虾仁,成群的苍蝇在上面飞舞。
下车后周飞凭着记忆走到了嫁到这里的四堂姐家,正在家门口摆摊卖粮油米面的四堂姐见到他,把他领进屋里,打开吊扇,给他倒了一大杯凉白开。
“你爸和九姨租住的地方你爸大体说过,但没人领着怕是找不到具体的地方,你坐一会,等你姐夫送米回来,我让你姐夫领你去旧船坞厂找你爸。”
“麻烦四姐了。”
“怎么说这见外的话,你爸知道你今天过来吗?”
“不知道,他前一个星期,我高考完那天到我们学校准备接我过来的,但我还要留校估分填志愿,他就让我到了这里找四姐您,让四姐您帮忙通知。”
“哦,你爸回来路过的时候跟我说过,估了多少分?能考上吗?”
“估了688分,应该能考上吧。”
“688啊,算高分吗?能考上就好,家族里后辈没几个有读书天赋的,都指望你和周骅为周家争光,四姐没读过几天书,现在连数都经常算错,被你姐夫骂。”
“……”
…………
闲聊了十分钟不到,四姐夫骑着一辆二八大杠回来了,喝了两杯水,歇了一会,让周飞把行李放下,骑车带着周飞往旧船坞厂父亲干活的地方去。
到了地方,只见是一处以前造船的船坞,那锈迹斑斑的铁架下一艘摆放了木龙骨的旧船架和放在旁边的船板木料已经腐烂,至少被丢弃了有十五年以上。
离这处船坞不远的低洼沙滩上,几艘二三十吨的木质渔船停放在升降台上,有的在喷漆,有的还在清理船壳的藤壶,五六个工人头戴草帽,用毛巾绑在脑后捂住嘴鼻,顶着七月的烈日正干得热火朝天。
海风吹来,油漆味和海鲜的腥臭味灌鼻而入,浓烈得让人欲呕,四姐夫停车,捏着鼻子高声呼叫。
周北风听到岸上的呼喊声,看到他们,挥手回应,和工友说了几句话,提着一个装水的大塑料瓶子向岸上走来。
父亲带着他先是到了四姐夫家拿了行李,穿过几条街,来到了菜市场,找到正蹲在市场门口提着一筐鲅鱼在叫卖的九姨,进市场里买了半只鸭子,一大块肉和两样瓜菜,提着菜七拐八弯到了一个墙根长满苔藓的小巷子,开门进了一间塌了一边围墙的旧房子。
房子狭长,前面是院子和半露天的厨房,进去是一个厅,斑驳的墙上新贴着报纸,窗台下墙跟摆着一张吃饭用的小方桌,边上的台子上放着碗碟勺筷。
一道墙后是一个大房间,中间用一个没有门的衣柜隔开,外面放着一张小床,床上铺了新席子,一个枕头,应该是为周飞准备的,里边一张1.5米的大床,是父亲和九姨的卧室,最后面是一扇进后面卫生间的木门,里边只有一个小窗,白炽灯照在裸露的灰砖墙上,昏暗不清。
房子虽破旧狭小,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厅里的水泥地面上铺着几张胶皮地毯,从厨房进了厅得脱鞋光着脚进去,以免踩脏。
一回来九姨就在厨房里忙,父亲把他的行李搬进房里,切了刚买来的半个西瓜让他坐下吃,问他估分填志愿的事,问他卓老师怎么说?能不能考上?
周北风上次去学校,拿了几条干鱿鱼送给了卓老师,拜托卓老师帮儿子填志愿等事宜。
当听到周飞转述卓老师的话,说能考上时,周北风黝黑的脸膛激动得黑里带红,迫不及待地跑出厅跟厨房里的九姨分享,那语气里的自豪像沸腾的开水。
九姨的厨艺不错,鲅鱼煲五花肉周飞还是第一吃,海鱼和猪肉一起煲,海鱼的腥鲜和猪肉的肉香混在一起,有一种让人流涎的味道;另外还做了个柠檬鸭,廋肉炒东瓜,蒜蓉瓜苗。
吃完了午饭,父亲让他在这里休息,他和九姨出门去做事,晚上回来天气阴凉再带他出去走走。
“爸,我就是来看看你和九姨,一会我就走。”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