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小羊倌睡着后,蓝雪好一会也没睡意。她最看不起男人抠嗖和疑心病,可越怕啥越来啥,自己挑来拣去,偏偏就摊上了这么个货色。怪不得红楼梦里说那个丫头“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看来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难道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吗?她暗问自己,也暗自啜泣了半宿。
小羊倌越来办事越武断,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连两人每次做爱之后,她都感到深深的痛苦,总有一种被玩弄股掌之中的感觉。小羊倌越来越冷酷,越来越认钱不认人的,说得确实些,也越来越鄙视她了。他总是把自己摆到了救世主的位置上,以为天底下缺了他,她蓝雪连糊糊都喝不上一口。她思来想去,还是不和你小羊倌闹僵,不动他手里攥紧的那俩破钱儿,自己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个人挪借挪借,解这燃眉之急,所以她就想到了狗剩儿。
狗剩儿的脑筋比小羊倌活络,二人是同班同学,狗剩儿平时考试回回比不过小羊倌,可智商和情商都比小羊倌高出许多。
狗剩儿两年前就让媳妇水仙一个人在家种那三亩二分地,他一年跑东跑西也不消停,在镇子里的集市上一角,占个小摊,倒腾锅碗瓢盆日杂用品,见啥人说啥话,几年下来,谁也不知道他积攒了多少钱。小羊倌比狗剩儿多下了不少勤苦,可日子却一直比不上人家,小羊倌家买了新自行车的时候,狗剩家就添了台二手本田摩托。小羊倌家买了黑白电视彩电,狗剩儿家就添置了个彩电。等狗剩儿家翻盖房子,起个二层小楼的时候,小羊倌家还是结婚时买下的四间砖石房的旧院落,家境不一样,人的穿着也大不一样了。别看狗剩儿媳妇长得一边脸大一边脸小,不对称,可狗剩儿媳妇穿的衣服可都引领着小村子最新时尚。小羊倌和狗剩儿家关系很好,可两家背地里却较着劲儿,各方面都暗暗攀比着。这样一来,两家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笑笑,外人看起来很火热,经济上却没来往。
蓝雪抱着孩子,臃臃肿肿的来到狗剩儿家的时候,狗剩儿正一个人在灶边烧火,见蓝雪来了,忙给她换了双拖鞋,顺手也把孩子接过来了。狗剩儿从蓝雪手里接过孩子,又帮她把外罩挂到了衣架上。蓝雪穿了件深灰色的圆领毛衫,故意把丰满的部位高高的凸显出来,看得狗剩儿那双不大的狗眼直发粘。
“仙草不在家呀,咋还自己动手了呢?”
“她办了点年货,给她娘家送去了,她娘今年六十六大寿,想办几桌儿。”
狗剩儿一边和蓝雪应答着话儿,心中却在暗暗揣测蓝雪的来意。这一大早见蓝雪抱个孩子,一溜一滑的从雪地里走来,就猜出了八分。
不等蓝雪开口,狗剩儿来个先发制人:“嫂子,你家有闲钱进点货多好,在这年根下倒腾点啥都能海赚一笔。我家是把所有的钱都压上了,炮仗、对联、年货进了整整一车儿。这一出手,不瞒你说,都是翻本的利儿。”
“是吗,我家小羊倌眼高过顶,也老想搞点大买卖,可惜手头空。想倒腾点鞭炮,又没办安检证,不知行不行?”
“是吗,没证那可不行,叫执法的抓住,那得罚死。”他见自己说得有点露骨,就又打了个囫囵语儿,
“嗨,这时候的事儿,胆子大点干吧,不到集市上就没人查,自己下屯子卖就行了呗。”狗剩儿原是怕小村人都倒腾鞭炮,成了同行的冤家,影响了自家生意。
蓝雪也自然听得明白,早就知道他那花花肠子绕的那几个弯儿。也不捅破。
蓝雪见人家已封了门,没法再开口借钱,就编了个谎,说是找个鞋样,趁冬闲给娘家爹做两双合脚的鞋。可巧水仙又不在,白瞎跑了一趟。
狗剩儿听到院子里猪叫得凶,就让蓝雪先坐着,他提个猪食桶去给猪添食。
回来,狗剩儿对蓝雪说:“真的。我跟嫂子说,现在有钱赶年关了进点鞭炮之类的绝对行。稳赚不赔,这是绝好的商机。可别学那些死脑骨们,就知撅腚刨那点地儿。”
“还倒腾买卖呢,我想回娘家手头都不宽绰,这不想从你这挪借点……”蓝雪想来想去,还是老着脸开口了。
“行啊,那可别让我媳妇知道了。嫂子求我这点事算个啥。用多少说吧?”狗剩儿很痛快,但那奸笑里就深藏了暧昧的内容。
“你要能摆布开,借我五百就行了。开春卖了粮食就还上你。”
“够不够,不够就多拿点儿。”说罢,狗剩儿就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元,顺手就塞到了蓝雪那白花花的乳沟里。
蓝雪也没恼,倒和风细雨的:“这里可不是白塞的,塞到这儿就算白给,不用还了。”狗剩儿嬉皮笑脸:“嫂子说不还就不还,多大点事儿。”
蓝雪却把脸拉下来,白净的面容绯红起来,火腾一下就起来了。
“你还真狗胆包天了,嫂子可不吃你这套。我们穷人也有穷人的活法儿。”说罢,把那五百元钱一下子摔到了狗剩儿的脸上,抱着孩子气忿忿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