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关城外。
“给,这是二十两银子。”
车夫接过银子作揖道谢,一脸的老褶子都抻平了,笑容无比真诚,“得嘞,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嘿嘿嘿,哦对了,两位姑娘,别嫌我啰嗦,我再提醒二位一句,这穷山恶水出刁民,何况北关如今不太平,小心呐。”
“行了,您赶紧回吧,我们进城就到家了。”
车夫咧咧嘴,调转马车往回走,小声嘀咕道:“切~~牛气什么?不识好歹。”
吴晓楠带着丫鬟昂首挺胸的往城门走,到了城门口,守将将人拦下,“慢着,干什么的?”
吴晓楠理都不理守将,即便她爹调任到北关做知府,她也是知府的女儿,和一个守将说话掉价。
或者说在她心里,她在北关就是公主一样的人物,北关这些贱民没资格和她说话,他们不配。
这就是吴晓楠的想法,她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她瞧不起比她爹官职低的大家小姐,更瞧不起平民百姓。
是什么养成了她高傲不可一世的性子?
丫鬟双手叉腰,趾高气扬的对守将道:“这位是北关新任知府吴知府的千金,让开,别耽误我家小姐进城。”
吴晓楠鼻孔朝天,抬脚就要往前走。
守将一挥手,刷刷刷!士兵纷纷拔刀对着吴晓楠,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丫鬟缩了缩脖子,好像刚刚趾高气扬的不是她。
吴晓楠也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要说以前她最大的底气就是出身,现在她最大的底气就是血珠。
“你们什么意思?”吴晓楠沉下脸问。
守将也冷着脸说道:“不管你是谁家的小姐,如果找吴家......”
他指着城外那几个临时搭起来的窝棚,窝棚上还挂着死人用的白帆,“到那去找。”
吴晓楠回头一瞧,皱眉不满的问道:“我要找我父亲吴知府,你什么意思?是在诅咒我父亲死了吗?”
“你父亲死没死咱们可不知道,你祖母已经死了,吴家人都在那边,过去找吧。”守将说完不再理她。
镇国公主有过命令,不准吴家人进城,新来的知府又怎么了?在镇国公主面前还不是一样得低着头,老话说得好,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吴晓楠脸上的高傲之色尽褪,表情精彩极了,震惊、不敢置信、害怕、生气、愤怒等等等等。
她认真地看向守将,认真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祖母是怎么死的?”
守将耸耸肩,“这个不知道,你要真是吴家人,还是自己去问问吧。”
他才懒得搭理吴家人,瞅一个个那傲气劲儿,跟他们家是皇亲国戚似的,皇亲国戚都没他们会拿腔作势。
吴晓楠深吸几口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好,好得很,我记住你了。”
守将觉得莫名其妙,咋的?他不乐意说还不要治他的罪了?什么玩意。
吴晓楠跑到窝棚前停下脚步,她呼吸急促,听着里面的抽泣声,伸出手掀开帘子。
窝棚里点着几根蜡烛,一副黑漆漆的棺材摆在正中间,吴家人披麻戴孝跪了一地,吴家子孙跪在火盆前烧纸,各房媳妇、小妾、吴家女跪在后面哭丧,弄得倒是那么回事,就是缺少点死了亲人的那种悲伤气氛。
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吴晓楠站在窝棚门口,背对阳光,仿佛历经雪雨风霜,风尘仆仆迟迟赶来的救世主,神情、心情、站姿,只差她怀着沉痛的心情说出一句,‘没想到,我还是来迟了。’
众人诧异,吴晓楠怎么突然出现了?
吴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起身冲到吴晓楠面前,双手抓住她的双肩,声音是得而复失的那种难受与兴奋,“楠儿?真的是你?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娘有多着急?”
吴晓楠的眼泪噼噼啪啪的掉下来,哭着道:“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
嚯,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只是......在吴家人看来,这画面怎么那么违和啊??
她们母女平日里狼狈为奸,但也没好到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地步吧?都是自私的人,谁还不知道谁了?
吴晓楠哭哭啼啼的问:“娘,怎么回事?祖母怎么会突然......”
说起这个,吴夫人的表情变得古怪,老太太一天不死,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得看老太太的脸色,贼难受。
老太太自己犯贱招惹镇国公主,好不容易死了吧,她夫君又被镇国公主带走了,弄得她在吴家不上不下的,甚至地位都有可能被撼动。
她很烦躁。
“楠儿,你祖母因说话不得体,得罪了镇国公主,被镇国公主给......给烧死了。”她话音充满了委屈和不忿,还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
烧死了?
当头一棒。
这是吴晓楠没想到的,她以为祖母是年纪大了,舟车劳顿再加上伤心过度肝气郁结,最后病入膏肓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