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仕铭认出钟剑洪的时候,差点吓得跌了个跟头,怔怔地不敢说话。
钟剑洪也没有跟他相认,自己进门就找了个靠墙角的桌子坐了下来。
店堂比他当初盘下来的时候,扩大了不少,装修也讲究了很多。可以挤进中档排挡之列了。
看来敌占区的后方确实在发展经济,此时并不是饭时的高峰期,但店堂里已经有不少的食客了。
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跟着钟剑洪进来,在他斜对面的桌子上坐下。
钟剑洪坐下以后,就招呼了一下老板,要了两碗鱼粉和四样小菜和一壶老酒。
何仕铭当然还是没有相认,只说着“老板稍候”,就回去了后厨。
牧天在靠近门口不远的桌子上细嚼慢咽地吃着鱼粉,胡提在他斜对面,与秦不群也在吃着鱼粉。
牧天抬头朝墙角的钟剑洪瞄了一眼。
时间和装扮都对,牧天在等着章鱼最后的身份标示。
钟剑洪环视了一下店堂,目光也从牧天脸上扫过。接着掏出一款深咖啡色的细格子手帕,抖开擦着手,完了又仔细地叠好,放在桌上。
“是他。”
牧天的筷子突然掉到地上,他眼睛朝门外一扫,然后盯着钟剑洪弯下腰去。
胡提见状,猛然起身,照着秦不群就是一巴掌。
“你欠我的钱啥时候还呢?吃,就知道吃!”
秦不群也不说话,一纵身跳上板凳,抬脚踢翻了桌上的鱼粉。
接着又踢向胡提面门。
胡提侧身闪过,也一个纵身跳上凳子,双掌齐挥,袭向秦不群。
秦不群踢落的碗砸在旁边桌上一个食客的脚上,那人脚一抖,将碗带着碗底的汤水,又踢到对面的人身上。
两人跳起来,来立刻拳脚相加了起来。
钟剑洪正在错愕间,店堂里的人就跟中邪似的,马上就打成了一团。
端着鱼粉出来的何仕铭一惊,碗也掉在地上。
瓷碗碎裂,汤粉四溅。
钟剑洪不由朝墙根挪了挪。
他斜对面的两个带着鸭舌帽的人,稳稳地坐在桌前,冷眼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胡提和秦不群还在凳子上跳来跳去,见招拆招地打得不亦乐乎。
更加嘈杂的店堂内,有人已经抡起了板凳。
群架一打起来,真是不长眼睛。
一条长凳陡然砸在钟剑洪面前。
钟剑洪陡然贴墙站起躲避。
牧天一步滑到,将那持凳子的汉子横撞出去。
两个鸭舌帽缓缓起身,瞅着人缝,朝门口溜去。
胡提扭头看到,一跃跳下凳子,直接落在两鸭舌帽面前。
秦不群随即跃了过来,人又拆起招来。
两鸭舌帽相互看了看,退了回去。
警哨大作。
七八个巡捕持枪冲了进来。
为首的巡捕冲房顶“当当”,开了两枪。
“都不许动!”
他喊了一声。
众人消停下来。
龙鸭舌帽朝开枪的巡捕走去。
开枪巡捕立刻紧张地枪直着他们:“站住!”
两人愕然站住。
开枪巡捕见两人立刻站住了,就环视着店堂,挥着枪,大声喊着:“都带走。”
牧天朝胡提使了个眼色。
两人朝钟剑洪移动。
几个巡捕过来,将钟剑洪和牧天押出了店堂。
白沙鱼粉店外,停着几辆囚车。
在店里的所有食客,包括老板何仕铭一起被押上了车。
囚车开出闽兴里,拐上了北京路。
囚车里,钟剑洪注视着牧天。
牧天透过不大的窗户,望着外面的街道,自语地说:“也不知道三表舅的病好点没有?”
钟剑洪闻听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这不对啊?寒翁这么年轻,据他的了解,寒翁应该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看眼前这人,不过二十出头,虽然英气逼人,可脸上还有绒毛,多少还可以看出一些稚嫩。不过他目光却深邃得可以。
暗语也不对,标准答案属该是“三表舅的病好点了没有?”
暴露了。
钟剑洪心里一凛,接头地点的大闹,巡捕闯入,现在的囚车,再加上如此年轻的接头人,错位的暗语。这一切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结局。
怎么暴露的?
所有的联系都是单线的,自己的调令来自最高机关,而寒翁的命令也来自最高机构。他与寒翁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没有通过任何中间的环节。那一定是寒翁被捕,叛变了。他想到这里,心里生出了一丝沮丧,刚到上海就被巡捕抓住了。还好自己没有带武器,公开的身份就是个买卖干货的小老板。也许在巡捕房还可以想办法脱身。
在鱼粉店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另外两个戴鸭舌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