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永宁轮船已经升到了三十一块了,三井陆夫终于坐不住了,他果断地以七角五分的价格出手了全部开滦煤矿的股份,进了两万股永宁轮船。
三井陆夫是学经济的,毕业于京都大学经济系,后来去了华尔街绕了一圈,连国都没有回,听说上海开了交易所,就直接奔上海来了。
那时证券市场刚刚开始,各项制度还不健全,许多人把它看做赌博,买进卖出就可以赚钱。赌博是人的天性,趋之若鹜之日渐兴盛。许多富商巨贾,以致官员学士,风尘女子也都玩起了股票。简直蔚然成风。
三井陆夫谙熟此道,正的邪的都来,鸡鸣狗盗地在里面赚了不少钱。他就在福煦路买了间公寓,深居简出地做着拿着佣金的,自己的生意。现在他替几个隐形富豪和官员打理着他们的股票生意。其中就包括不愿意在公开场合露面的翟山鹰。同时在“东亚经济新闻报”上署名“陆威”,写经济评论。由于其对经济,尤其是股票的走向分析准确,许多人是看着他的专栏入市的。在证券业内颇有影响,因此民间更多的是称他为“大威”,而不是陆威。反正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虽然他每天都去交易所,但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大威。更不知道他是个日本人。
三井陆夫又看了一会,永宁轮船在半个小时内已经五角、一块地涨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出乱哄哄的交易所。盘算着,明天交割的时候,自己的六万大洋的佣金就可以落袋了。他准备回去写一篇专栏的文章,说说内河航运的前途,再推高一下永宁轮船,就可以出手了。
他的脚步很轻快,正要招手叫黄包车,两个人影从旁边的弄堂口里窜出来。
一个黑色布袋“刷”地就套在了头上,接着就被塞进了一辆汽车。
一切瞬间完成,三井陆夫连声都没来得及出。汽车就拐进了一条弄堂。
三井陆夫心里明白自己的遭遇什么了,也知道任何挣扎都于事无补。所以就沉默着。
当他被挟持着上了三楼,进到一处房子里的时候,竟然闻到的是熟悉的气味。
黑色的布袋拽了下来,他眨巴了几下眼睛。
哇靠,这不是自己家书房吗?
房里的窗帘都拉上了,开着电灯。
“好汉,你们想要什么?”
三井陆夫还算镇定,把自己绑回自己的家,这伙人的用意就很明白了。但要自己主动交出来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有点不符合他们的民族性格:不见棺材不掉泪。他瞟了瞟身边的两个拿枪,一边一个顶着他太阳穴的西人,问坐在书桌前的牧天。
牧天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他手里抱着的公文包。
三井陆夫看了一眼怀里的公文包,双手拿起来,递给牧天。
牧天打开公文包,找到了那张三井陆夫刚刚在交易所买进永宁轮船的交易凭证,合上公文包,手按在上面,多个手指敲打着,“你这里应该有保险柜吧。自己打开。免得把你这漂亮公寓搞坏了,你住着也犯膈应。”
三井陆夫又回头看看左右的枪口,起身走到摆满书籍的书柜前,打开玻璃门,把一本精装的法文原版的《德伯家的苔丝》拿出来,探手进去,按了一下,书柜从中分开,露出里面的墙来。
不过,也就是一面白墙,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牧天正诧异间,三井陆夫却在书橱上又按了一下,上半截书橱错位,露出一个木制的暗门。
牧天和皮克以及科林这才舒了一口气。
只见三井陆夫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木门,露出里面的一只精钢制成的保险箱来。他在上面输入了密码。
门开了。
三井陆夫退了两步,示意牧天前来查看。
牧天朝着三井陆夫微笑着,翻看里面的东西。
各类有价证券,成堆地码放着。
牧天招呼着皮克。
皮克把证券搬出来,放在桌上。
牧天检视了一番,“开滦煤矿的股票呢?”
“那部分股票是在我接手之前买的,一直没有交易过,还保存在原来代持人手里。今天晚市休市前要进行交割的。”三井陆夫镇定地回答。
“谁?”
“怡和洋行的一个襄理,叫尉达成。”
牧天朝皮克使了个眼色。
“这位大侠,您要的都给您了。我该怎么办?”三井陆夫盯着牧天问。
牧天没说话,拿手指了指皮克。
三井陆夫有些迷茫,转头看向皮克。
眉心正对着皮克装着消音器的窗口。
三井陆夫大骇,一脸的不可思议。
“噗。”
枪响了,三井陆夫眉心处立刻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涌出,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大睁着双眼,顺着书橱逶迤地坐到地上。
书橱的玻璃门上,划出一道越来越粗的血迹。
牧天上前,抹上了他的眼皮,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季若曦。
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