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闻听心里一沉:此人来者不善。
“韩爷是吧,在下牧天,是自愿来的。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久仰个屁,我跟你又不熟!不过,既是王爷贵客,就请方便的时候到鹧鸪岛上耍耍,领略一下我那里的风物。”韩鹏举从兜里摸出一个袋子,抛给牧天。
牧天措手不及,连忙接住。
袋子“哗啦”响了一阵,是大洋。
“五十大洋,给你当来鹧鸪岛的盘缠,或者你捎个信,我派人来接你。”
这韩鹏举也是够霸气的,有这么请人的吗?
有钱任性。
牧天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抱着钱袋子,无所适从。
“算你命好,鹧鸪节马上就到,过来岛上耍耍,你一定不虚此行!”韩鹏举说完,扭身走了。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刚起的暮色中,韩鹏举在夕阳中一跃上马,鞭子一挥,疾驰而去。另外一个骑着黑马的人,紧随其后。
牧天看着他们,碰了下同样处在惊愕之中的金虎,指了指后面骑黑马的那个人。
“那就是苟大栓。跟韩鹏举几乎寸步不离。”金虎愣了一下,好像是为了唤回心魄,耽搁了一会才答道。
“咱们也走吧。”
金虎领命,锁好了房门,又把蒲草的帘子挡严实了,拉来那辆快车。
“咱这回慢点。”
“太颠了?”金虎嬉笑地问。
“聊聊。”
“哦。”
金虎扶牧天上车,实际上是把他塞进车座。然后打马启程。
金虎也善解人意,抱着鞭子信马由缰。
牧天这才注意到,马是枣红马。
车是上了清漆的本色的。
“鹧鸪节是什么鬼?好玩吗?听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牧天问得有点啰嗦。
大概是想去看看。
金虎就是这么想牧天的。
“可以这么说,有点意思。就连蛤蟆岛上的冬至篝火节也比不上韩家岛上的鹧鸪节。每年的九月十六到十九连续四天,热闹得很。有赛马、斗鹧鸪、马术表演、有时候还请来上海的大戏班子还有影星歌星什么的,来这里和巡回演出。”
“韩岛主挺会玩啊。”
“可不是?但他更会做生意,这是一门生意,荡外的人来,一船一船地接来,又一船一船的送走,光这交通就够他赚的了。荡内的人,也不少赚。光那‘渔舟唱晚’就海了去了。”
“渔舟唱晚?听起来很浪漫啊。”
“那是啊。这是专门为荡内小伙子和姑娘们设置的。有点像鹊桥会,大家可以用唱歌找自己的心上人。一首歌一块大洋。咱这荡内不同,两人结亲,虽然主流还是媒妁之言,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自己谈,自己找的。嗨,这都是战前了,现在就没有那个规模那个味道了。唉,世道如此,谁还有那些闲心呢。”
“韩岛主也参加吗?与民同乐?”牧天引导着话题。
“他就赛马,回回第一。”
“哦,那是因为他是岛主吧。”
“不完全是。他的马术确实厉害。您看啊,别的岛主出行都是马车,可他不是,从来都是一人一马走天下。当年姚海明带着卫队逃跑的时候,硬是韩岛主一人一马,狂追五十里,力战众卫士,将他擒获的。在这方面,王爷也是敬他三分的。”
“这挺好玩,咱们去看看吧。后天,后天九月十六,就后天。”
“您不查案了?您可是跟王爷有过赌约的,还押着十万大洋呢。这时候还惦记着鹧鸪节好不好玩,十万大洋,十万呢,您的心真大。”金虎感情复杂地说着。
“说不定到那里案子就查清了。”
“您说啥?到鹧鸪岛案子就清楚了?余德林真跟您说话了?是韩承礼害的他?”金虎惊得扭过身子大声地问。
牧天微笑不语。
西边的太阳在明显地下沉,芦苇荡的阴影已经掩住了半条土路。
“去根发阿婶家吧。”牧天突然对金虎说道。
“不回客馆吃饭?”
“先去根发阿婶家再说。”
“如您所愿,牧先生。要快一点吗?”
“好。”
吸取了来时的教训,金虎坐着甩了一下鞭子。没有上回的“叭”响,马儿奋踢,却没有此前的张扬,但车速还是提了起来,却也没有先前的颠簸。
在太阳就要落下西方地平线的时候,他们赶到了余根发家。
根发阿婶听到下人来报,说牧天大人来拜望,赶紧收拾了自己。除了满头白发,衣服换了寻常的家居布衣,已不似那日的褴褛,唤了女儿余德琴,和一众十来个素服的婢女,老妈子和十余男性下人,长跪于大门之外,叩首跪迎出来。
牧天一见,急忙下车,扶起根发阿婶。
再看这宅院,灰砖青瓦,气势恢宏,与那王爷的府邸也相差无几。再看这婢女成排,下人一溜。知这余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