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放松了许多,仰躺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眼睛眯起,乜斜着对面墙上的几幅木刻版画。
是特么舒服。这货很懂得享受。
香巢美女,哈。
木屐声声,转眼女人踏着细碎的脚步进来。
她把托盘放在牧天面前的几上,跪下来把里面的酒菜一一拿了出来。
望着那酒壶,牧天立刻想到了刷锅水。一阵恶心不由泛上。
想多了。
酒壶里飘出的竟然是高粱酒的味道。
他不由拿起来嗅了一下。
高密香?!
美酒啊。高密盛产高粱,烧制酒品皆为佳酿。也行销大江南北。离高密不远的彭县自然是那里的主要酒品。牧天自然是在彭海泉的小店里喝过的。
原以为这个日本女人的家里喝的应该是清酒,但却是国酒,而且是高粱酒!
这让牧天有些意外,也让他感到了文化的力量。
至于如何能弄到高密香,自然让他想起了弯头浜里的黑市。
“先生慢用。”
女人的声音挺好听,是带着点东北味的中国话。清脆里不乏浑厚。
“谢谢。还没请教嫂夫人芳名。”牧天盯着女人的脸,尽量柔声地说道。
“民女闺名山田由纪子,叫我由纪子就可以了。”
“看嫂夫人如此温婉可人,与段兄果然是佳偶天成。一定有着一段佳话吧。”
“也没有啦,我与段君不过是青梅竹马而已。”
“青梅竹马?”
“哈依!”到底是日本人,一激动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没听说段兄去过日本啊。”
“我们是在中国东北的蛟河邂逅的。”
“这样啊,这我倒要听听,一定很有趣吧。”
“也没有什么的啦。我父母都是‘开拓团’的,在我七岁的时候被政府强制移民到了中国东北的蛟河,每天就是开荒种水稻。一天我也在水田里插水稻,不想被两条水蛇袭击,爹娘在田地的那头来不及救我。正好段君路过,跳进水田,一手抓住一条,摔死在田埂上。”
她说得云淡风轻,牧天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起来。脑子突然一阵混沌,又冒出前世里读过的一句诗来“手里攥着一坨屎,想归来的英雄”。
大意是这样吧。
前世的记忆如此强烈,看样还是要找机会穿了回去。
“段兄当时很大了吗?”
“十五岁,也还是个孩子。”
“英雄救美啊。”牧天不由心里感叹。
“你起来,身子不方便,坐着说话吧。”牧天拍拍旁边的沙发道。
“谢谢先生。还没请教先生大名。”女人起身,并没有坐,躬身道。
“牧天,放牧的牧。”指指上方,“天……”
“哦,牧天君先用膳,还有菜,我去去就来。”由纪子躬身去取几上托盘,宽袖口里露出一柄短刀。
牧天一见,心神俱敛,全身立刻绷紧,背部贴紧沙发,两眼直瞪。
由纪子又是一阵浅笑,挥手敛住袖口,拿起托盘,躬身退去。
牧天长舒了一口气,脑子里冒出了前世的格言:千万别相信女人!
转念一想,袖里藏刀这也怪不得她。谁让你一个陌生的男人半夜三更去敲独居女人的门。你说是她男人的同学,谁信啊。让你进门就不错了,这兵荒马乱的,还有酒菜招待。藏把刀在袖里也情有可原。
牧天望着由纪子退去的门洞,想那娇小又怀有身孕的女人,即使短刀在手也是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既来之则安之。就在这里静候段亚明露出狐狸尾巴。
于是就提着心,却没有吊胆地放松了些身姿。
人一放松,各种感觉就变得敏锐起来,就如同饱暖思**一般。
此时酒壶里飘出的香味立刻就钻进鼻孔之中。
牧天欠身拿起酒壶。
雪白的瓷质酒壶在灯光下忽然闪亮,晃过牧天眼睛。
那上面分明有个骷髅头的警示图案。
希匹,这日本小娘们可以袖里藏刀,难道不可以酒里下毒?
牧天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瓷质酒壶洁白无瑕,微尘不染。
自己的幻觉而已。
眼前这酒不香吗?
香!
这是女人给自己男人准备的饭菜,没有理由下毒。
何况由纪子估计没有看过中国的《水浒》,自然不知道孙二娘其人其事,长得跟孙二娘相去也甚远,家里不可能随时备着蒙汗药,信手拈来……
人最容易说服自己去干想自己想干的事。
如此想来,牧天就倾斜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更浓的酒香让牧天一个激灵,刚才关于孙二娘那只是推演,他现在需要验证。
美酒当前,没有不喝的道理。他当然知道酒跟命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