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怎么会……”
下一刻,他在哈维痛快的眼神中反应过来,后面的话变成一声轻叹:“唉,这个玩笑开得可不怎么高明,哈维。我仍然相信你是个正直的人,可是你却总是怀疑自己,无论是你的能力、立场、还是你身边人的可靠性。”
赫尔克里这句发自肺腑的话毫无疑问取得了反效果。
哈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控制身体的。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肌肉开始颤抖,不得不用力握紧口袋里的硬币来抑制发泄的冲动。过了很长时间,他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在你做了所有这些事、向我隐瞒至今后,我们难得在这样一个堂皇而意义非凡的建筑之中见面,而你就只想对我说这些?”
说这话时,他尽量想带点满不在乎的、讥讽的笑意,可惜并不成功。
——你面对他人时那值得称道的正义感呢?!你难道就不会感到愧疚吗!
侦探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几乎显得有些冷酷。
便利店里买的廉价染发膏并不持久,随着近几日的风吹雨打有些掉色了,露出有些憔悴的白色尾端。赫尔克里系上了西装最中间的一颗纽扣,挡住里面那件浅色马甲上的血迹。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垂在大腿侧,食指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但并不明显。
哈维发出那句质问后,大厅里寂静了好一会,然后赫尔克里再次开口——他差点打了个磕巴,又及时拿语气词掩饰过去了:
“好吧,哈维,我要向你道歉。请相信我为了要向你解释整件事,怀着诚恳与内疚的心情准备了很久,而眼下的场合并不适合长篇大论,你是否介意我们再约个稍微晚点的时间呢?”
这当然是假话,不过赫尔克里向来能把谎言说得非常真挚。
可遗憾的是,另一个人的怒火彻底冲破了临界值,这次哈维并不准备顺着他的话走。
魔鬼面具下面传出一声尖锐的冷笑:“哈维·丹特大概愿意,我不确定,赫尔克里,我只知道自己是来阻止小丑的。”
话音落下,哈维掏出手槍,瞄准对方的额头打了发空弹,同时上前一步用了十成力气挥拳,计划着在侦探为躲闪而失去平衡时将他击倒在地。
结果赫尔克里没有躲避那一发并不存在的子弹。
他好像早知道哈维不会开枪,却也没料到哈维真的会揍人——于是慢了半拍地挨了一拳头,往后踉跄几步,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假若在游戏里会代表着金色传说的爆.炸物。
引.爆器掉落到了两个人中间的地面。
哈维也跟着愣了一愣。他本来是想打脸的,杀伤性不高,侮辱性极强,象征他们逝去的友情。然而赫尔克里没往下躲避,因此他在高度判断上有了失误,拳头落点刚巧在肋骨偏下一点的位置。
赫尔克里因为冲击力弯腰时,西装中间松垮地扣在一起的纽扣在大幅度动作中被挣开,里面马甲上洇湿的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
哈维还在震惊于自己一拳头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赫尔克里却没有失神。
他近几日里对疼痛的耐受性提高到了新的层次,哪怕感受到背后伤口崩裂了,血顺着腰往下流,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干脆利落地顺势卧倒捡起引爆器,打算再接上一个翻滚,从而远离暴怒中的哈维。
但是,问题在于,他的这具身体真的不适合任何需要技巧和力量的体力活。
所以本该灵活的伏地动作,变成了很实诚地重重一摔。这下事情有些失控了,赫尔克里被自己体重砸得眼前发黑,同时敏锐地听到额头后面传来的风声,立刻说道:
“我愿意自首,检察官阁下。您的行为简直与法律法规如出一辙,是美国司法界当之无愧的楷模。有可能的话,接下来也请您遵守人道主义精神、优待俘虏,我将感激不尽。”
“……”他妈的,这几句反话居然比赫尔克里说他‘内疚’要真实一点。
哈维把牙齿磨得咯咯响,一手攥成拳,另一只手却并不听从大脑,非常谄媚、败犬、不成器地试图把赫尔克里拉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