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睁开的瞬间就注意到醒来的陆时蓁,警惕立刻变成了惊喜:“你醒了?!”
陆时蓁闻言默然将自己方才的情绪藏起来,带着点笑意的对许拾月点点头。
她想给许拾月呈现一种自己很好的样子,可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是很好。
头顶的光打在她脸上,那原本明亮的眼睛有点凹下去,眼眶也有些泛黑。
许拾月看着,眉头紧促:“你看起来脸色不好,要我帮你按按钮叫医生来吗?我可以藏到走廊里的。”
陆时蓁昏迷了三天,许拾月也在床边守了她三天。
有时候还没走进去就撞到了来观察陆时蓁的医生,她就是藏在走廊里的。
陆时蓁听到这句话,立刻摇了摇头,伸过手去就扣住许拾月的手。
好多坏情绪堆积在她的脑海里,让她突然很想跟许拾月多呆一会。
许拾月也注意到了陆时蓁情绪不高,柔声询问道:“怎么了?”
按说小孩子是藏不住心事的,可陆时蓁却不是一个喜欢跟大人诉说自己心事的人。
她的父母都在拼了命的让她活下来,她再去哭泣,再去说害怕,就显得不懂事了。
她已经是一个拖累了,她需要变得懂事起来。
可是许拾月不一样。
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一个残废,也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拖累。
于是陆时蓁也愿意将自己的不安分享给她:“我快要七岁了,他们说我的这个病在这个年龄死亡率很高……”
小姑娘的声音本就微微弱弱的,越到后面音量就越低。
她在害怕,也有些泄气,许拾月听得清楚。
那被陆时蓁扣住的手反过来又轻轻握了握她,许拾月嗓音温柔:“可是如果你觉得你会离开,那么为什么上天要让我们认识呢?”
陆时蓁听到这个问题,哑了哑口。
是啊,既然她没有办法长命,又为什么要让她认识十月呢?
为什么要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留恋与不舍呢?
陆时蓁这么想着,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又厚又沉的东西。
是许拾月最经常读的那本诗集。
只是在过去自己是可以很轻松的从她手里夺过来,而不是如今这般沉甸甸的,压的手腕有些想落下去。
许拾月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主动将书摊开在陆时蓁手里,对她道:“我很喜欢里面的一首诗,是狄兰·托马斯写的,叫:《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陆时蓁当然知道许拾月喜欢这首诗,好几次她去找她,都能看到她在读这首诗。
只是她不是很懂诗歌,也对这个并不是那么感情兴趣,所以一直没有读过。
如今那黑麻麻的文字整齐排列在纸张上,陆时蓁就这样不甚明白的将自己视线落在上面,耳边随之传来许拾月的声音,“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许拾月的声音稚嫩,语调依旧是那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就好像是新生的生命与黑暗的死亡交织在同一处地方,沉沉却又富有生机。
“狂热的人抓住稍纵即逝的阳光,为之歌唱,并意识到,太迟了,他们过去总为时光伤逝……”
小姑娘那轻轻的声音并不平静,起伏的声线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挽留。
快要念到最后的时候,许拾月抬头看向了陆时蓁,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求您,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陆时蓁明白许拾月不想让她丧失与病魔抗争的信心。
她在用这首诗鼓励自己好好活下去,要有生的信念。
“好好活着,继续跟命运作斗争。”许拾月对陆时蓁道,微微弯起的眼睛下藏着的是陆时蓁平日里的说话语气,“而且从死神手里挣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不是吗?”
是啊。
陆时蓁有被说动,小幅的在枕头上点了点头。
许拾月看着躺在床上对陆时蓁,微微闪了下眼睛。
接着她便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