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儿子他是在回城的路上,被一个他救下来的平民袭击,死于爆炸尸骨无存了?”
装潢华丽的豪宅内,由九百九十九根大小不一的玻璃灯管构成的花瓣状吊灯经过十三根绳索的全方位固定,尽职尽责地悬在接近房梁的半空中,没有给黑暗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霍索恩的四名心腹手下正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聆听着沙发上只剩下一只眼睛的魁梧老人做出的最终决断。
就如他在最高议会里颁布的法令,无人能够拒绝。
因为独眼老人就是埃尔索普,霍索恩的父亲,旧约城权力最大的几个人之一。
“行了,你们下去吧。”
听到独眼老人的话,四名曾追随着霍索恩的心腹纷纷流露出诧异。
来之前,他们还担心谎言会不会被戳破。
或者。
不管谎言能不能起作用,他们都将死在埃尔索普的盛怒之下。
毕竟以这位独眼老人的一贯作风,就算很委婉的说,也远远算不上和蔼和宽仁。
“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你们难道没有其他事情要去做吗?”
埃尔索普的加重了语气,四人连忙回过神来,再不敢有任何逗留。
急急忙忙起身告辞。
离开了这桩位于旧约城权利中心地带的豪宅后,四人不约而同回头眺望渗出光亮的玻璃窗户。
不过离开的步伐,却更加匆匆。
不管埃尔索普议员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轻巧地就把他儿子霍索恩的死翻了篇,但对于心里头有鬼的四人而言这终究是好事情。
至少这怒火,烧不到他们头上了。
“现在还不能大意。”
“其他士兵都得盯一盯,别冒出个二愣子犯傻,害死我们所有人。”
“还有,那批柴薪里肯定也得尽快安排烧掉。”
“明白,离得近的那些人里难保没有哪个看出端倪了。”
“人多眼杂,不能给他们多嘴的机会……”
四人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如何为霍索恩的死收尾,画上一个再也不会被解开的结局。
只是他们走着走着,交流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小了。
戛然而止。
他们那原本蕴含着庆幸、害怕、喜悦、担忧、狠辣等等情绪的四双眼眸,也逐渐变得空洞而单调,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愣愣地向前走去,就像是一副涂满色彩的画纸突然就烧了起来,最终只剩下一吹就散的灰。
“咔嚓——”
一声轻响,打火机里的火石被转动的钢轮摩擦出火星,引燃了内部压缩性可燃液体的挥发部分,诞生出的一簇火苗缓缓靠近了一根雪茄,带来丝丝缕缕的青烟。
埃尔索普离开了自己的房子,街道上旧约城的居民来来往往但他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只觉得和嘴里的雪茄一般都在缓缓燃烧。
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埃尔索普走进了闲人免进的最高议会,这个曾经决定着旧约城的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地方,依旧和建立起来的那一天一样,围绕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摆了六张椅子,但不同的是其中四张椅子都烧焦了。
烧焦的椅子上,还各有一具辨认不出模样的焦尸。
不过曾经和这些人出生入死并肩在废土为了光明而战的埃尔索普,闭着眼睛也知道哪张椅子属于哪一位曾经生死与共的老友。
“阿瑟顿,这是你最爱的酒,文明年代的库存货,喝一瓶就少一瓶,找起来可挺费劲。”
“萨琳娜,这本《黎明终会到来》是你最爱看的书,我找到了有作者签名的初版,虽然有几页缺了角,但我们毕竟是在废土时代,想必你不会在意这点瑕疵的吧。”
“吉尔伯特,你周游全世界的梦想在我们这个年代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了,不过退而求其次,这本涉及一百多个文明时代景点的游记就送给你了吧。”
“伦农,你这家伙最好打发了,来,这是我们旧约城最高人气的女演员的丝袜……”
埃尔索普将一件件物品放在对应的焦尸面前,然后他就像是无数次同他们告别一样挥了挥手。
走向最高议会大厅的深处。
身后那两张空着的椅子,一张是属于他,另外一张属于旧约城的城主格尔西。
埃尔索普很遗憾没法把千辛万苦搜集来的用金子打造的橄榄草头环送给格尔西,因为曾经深受他敬爱与信赖的格尔西在变成焦尸前逃离了这座他们一砖一瓦垒起来的旧约城,只能说不亏是他们这几人的队长。
到底是比其他人强一点,聪明一点。
也更让人失望一点。
最高议会大厅的深处是个螺旋向下的楼梯,墙上每隔半米就有一盏高瓦数的灯泡,但因为这螺旋楼梯不在最高议会大厅最初的设计结构之内,是后来加建的区域,所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埃尔索普一个人沿着楼梯向下,灯泡的光线照亮了他的脸庞,但是雪茄升起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