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位于雍州,是当地有名的剑宗门派,不同于江湖市井里的三教九流,剑宗世代传承,授命于朝廷,在民间也颇有威望。
除了广纳弟子传承武学外,玄天宗对于市井的涉足之深,远远不止局限于普通的小本买卖。他们甚至延伸至种植、纺织、漕运、制药等,无不富甲一方。
金不换知道伙计并没有骗他,中原改朝换代,时局极为动荡,这些门派垄断了商行,坐地起价并不稀奇。此时他也懒得再计较,放下银两起身就走。柳如颜见状,紧跟着他走出了客栈。
柳如颜与他并肩而行,随口感慨:“我看这国难之下,处处都有商户抬价,想借此机会发笔横财,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金不换斜乜她一眼,语气十分不善:“看来柳弟意有所指啊。”
柳如颜摇头失笑:”金公子风光霁月以待人,我又没说你什么。”
金不换拢起袖笼,与她错开身子:“本公子四处走走,你们几个且留在这里等候。”
随行的仆役见状,皆站在原地,恭送金不换的远去。
村庄虽然偏僻,但并不贫瘠,玄天宗作为剑宗,在经商方面确实有些手段,门派会放贷一定金额的银钱给普通商户,来年再收取利息,这也是剑宗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雍山就因为玄天宗的存在,小小村落发展至今,商业氛围十分浓厚。
金不换又沿路打探了几家店,发现村里的市价要贵出京城许多。他随处逛了逛,不出半个时辰再次回到原地,坐入马车,命人继续赶路。
车队刚刚行上山道,就遇到几名身着玄色劲服的男子,背上皆背着把长剑。
柳如颜正驾驶马车疾行而来,她下意识地放缓了速度。那群男子也注意到后面行来的车队,纷纷避到山道一旁,让他们的马车先行。
待距离近了,柳如颜侧过脸,瞥见对方衣襟前绣着的图案——是剑纹,原来这些人都是剑宗的人。
难怪这群人随身都背着把剑。
离祭祀台越来越近,她又遇到几帮绣着各色剑纹的门派弟子,似乎都朝着山顶的方向行去。
直到傍晚,柳如颜将车驱赶到一处平地。在那里,早已有人扎好营帐,抱着一捆木柴准备生火。
他们听到马蹄声看了过来,柳如颜抿起唇,居然还是熟人。
眼前这两位,正是苍冥派的凌风和凌云。
他们本为打探沈晏初的消息远赴汴京,沿路又听到祭祀台坍塌之事,忆起剑冢之中内有乾坤,埋葬了沈家先祖的奇兵利器,万万不能落到外人的手中。
两兄弟衡量再三,尊主可以晚点再寻,但剑冢之事刻不容缓!经过日夜赶路,两兄弟终于来到雍山。
雍山在秦国旧都“雍城”附近,也不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传出雍山当中有座剑冢,一时间,剑宗各大门派纷至沓来。
只是当凌风看到马车内走出的雪衫男子时,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眼熟。
凌风拿胳膊肘顶了顶旁边蹲着的凌云,窃窃私语:“哥,你觉不觉得对面那个人……有那么点儿像……主上?”
凌云燃起火堆,漫不经心地抬眼,随即也怔住。他多年不曾窥见过尊主的真容,印象中只记得尊主容颜极甚,无人能出其右。
凌云这一眼掠去,不仅觉得对方相貌神似,甚至连气度也相仿。但究竟是不是他们想要找的人,目前尚不能确定。
“尊主?”他压低了嗓音唤。
沈晏初侧目,却见到两副全然陌生的面孔,他随即沉下脸。
凌云心神一凛,抱拳道:“苍冥派教徒,见过尊主!”
他本是有意试探,不料沈晏初会径直朝他们走来:“找我有事?”
凌云心惊,此人当真是尊主。
他面色变了几变,最终俯首回禀:“属下本为追寻尊主而来,半途却听闻了剑冢之事,为了不辜负尊主所托,遂改道来到雍山。”
沈晏初大致能猜出事情的始末,附近人多眼杂,他失忆的事情万万不能泄露出去。
他目光淡淡,扫过两人,以及不远处赶来的各大剑宗弟子,沉吟:“秦朝剑冢本为我沈家先祖葬剑之处,藏匿至深,千年来无人发觉,这帮人又是从哪里打探到的风声?”
凌云如实回禀:“听说是在不久之前,山中的祭祀台发生坍塌,村民发现地底头有不少的塑像,应当是秦俑。再加上,这一带流传着秦朝剑冢的传说,藏纳天下奇兵利器,千年不朽。如今惊现盗洞,大家纷纷猜测,倒斗之流是冲着剑冢来的。消息一经传出,剑宗各大门派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沈晏初长身玉立,望向大山深处的郁郁葱葱。
记忆深处闪过几个画面——记得他见过一本手札,里面记载了沈家先祖曾葬剑于雍山。
沈晏初在听闻凌云禀报的同时,一旁,白芷正巧瞧见,他私下里对柳如颜说:“原来沈兄在这里遇到了故人。”
柳如颜的惊讶并不比白芷少:“是啊,确实挺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