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春雨蒙蒙。
千万条雨丝细如牛毛,于天地之间飘荡。石径旁,残花落了一地。
两人并肩走着,柳如颜身上这件道袍本就潮湿,她索性站在伞侧,让半边肩膀露在外面,任凭春雨湿了衣衫。
沈晏初睨了一眼,暗中靠近她,将手中的纸伞微微倾斜。
雨水淅沥,顺着伞面描绘的丹青倾泻而下,好似一帘银瀑,而那纤瘦的道童,站在二十四骨竹节伞中,不染分毫细雨。
庭院深深,灯火熠熠。
沈晏初一袭宽衫道袍,更衬得身旁的小道童娇小玲珑。点点泥花点缀衣角,青苔依旧满地。
转过一方朱色亭台,前面就是京兆尹的院落。
扣响门栏,院门应声而开。
但见京兆尹发髻未散,外衫一丝不苟地穿着,正好从里头走来。
柳如颜揉出一抹笑:“所以,姜大人是打算出门来着?”
“不不,本官正准备歇下,不曾想真人会亲自登门。”
柳如颜懒得与他兜圈子,她绕过姜文卓,率先走进屋内。
姜文卓杵在门口,他扭过头,望着她进屋的背影,总觉得这道童有点不大对劲,尤其是她早上说过的话。
莫非,她知道了些什么。
屋内。
柳如颜与姜文卓相视而立。
京兆尹姜文卓,与刘尚书、陈大人、楚大人一同侍奉圣上,都是大周朝廷的肱股之臣,掌握京中要职。
柳如颜当先开口:“自从老太师寿宴以来,齐家就风波未平。诸如珍宝被盗一事,恐怕也是出自姜大人的手笔,果真是一场好戏。”
“你胡说些什么。”姜文卓不由拧眉。
不愧是执掌京城的官员,姜文卓转头看向沈晏初,沉声问:“真人。小徒口出狂言,竟敢污蔑朝廷命官,难道真人就这样放任不管?”
沈晏初淡定无波,嗓音却如千里冰封,万里冷寒:“本徒的话还没有说完。”
于是,柳如颜接着道:“当晚寿宴,在场的有七个人接触过玉印。小道在此且询问一句,大人平时有佩戴玉石的习惯?”
“自然是有的。”
“既如此,大人应该知道,玉石触手生温,可偏偏到了精通古玩的丘家主手上,他说了声,玉凉。小道以为,玉印在姜大人手中时已经被你掉包,不仅如此,大人熟知京中名匠,做出来的赝品足以以假乱真。”
“黄口小儿!”姜文卓似笑非笑,“凤启之也碰过玉印,为什么不说是被他偷的?”
“凤老一心向道,权利、金银、酒色,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世间俗物。但姜大人却不同了,辅佐两任帝王,此次犯险,恐怕也是为了宫里的那位。”
她语出惊人:“姜大人奉应皇命,小道说的可对?”
“你——”姜文卓脸色突变,就在不久前,他被符太后暗召入宫,令他寻回前朝遗落的传国玉玺,以巩固天子政权。
思及此,他不以为然地笑:“你说本大人偷盗珍宝,也不过只是你的片面之词,有何为证啊?”
柳如颜不答反问:“难道大人不想知道,刘尚书他们因何而死?”
姜文卓喉头哽住,选择沉默以对。
她长长叹了声气,方而说:“寿宴当晚,除却姜大人以外,还有几人作为内应,那便是刘尚书、陈大人和楚大人。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赴宴当天你们共谋此事,楚坤会在途中生变,将窃取到的玉印私自藏了起来。”
“你知道藏在哪了?”姜文卓突然问。
“看来姜大人也很想知道真相。”
“本官心系玉印被盗一事,自然关切!”
这便是不打算承认了,柳如颜也不急,睨向窗外的夜色:“是燕巢。”
听到这里,沈晏初想起事发当天,树上确实筑有燕巢。
柳如颜瞥了眼姜文卓,笑了笑:“看来姜大人也很清楚玉印是被藏在燕巢,但是,齐家别苑占地宽广,巢穴数不胜数。问题就出在,楚坤究竟将玉印藏在哪只巢内?”
“兵部尚书刘大人武艺非凡,当晚,他找楚坤索要玉印无果,于是独自前往怡园。夜黑风高,外头又下着细雨,见不到半丝月光,可在他进入怡园不久,就发现梧桐林中透出的一丝光。”
那光莹白如雪,若隐若现,就像稀世美玉在夜间散发出来的瑛华,刘尚书以为是齐家珍宝,他举步就走。
刘尚书身手了得,轻易就能避开护院,待他进入林子,拨开层层枝叶,却见一只古怪猫影扑面而来。
刘尚书突然倒地,不省人事。
尸体在翌日一早被人发现,中郎将陈大人与他同袍之情,为泄愤,陈大人去找楚坤理论,并当场起了争执。
陈大人气闷之下,夜里又去了一趟怡园。
怡园承接前园和后院,外宾鲜少踏足。因为林里出过死人,大家都忌讳此事,丫鬟小厮们会避开那片梧桐林。
陈大人也同样如此,他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