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她刚睁开眼,就撞见夜寻放大的面孔。
“你盯着我作甚?”她皱眉。
少年蹲在草垛旁,瞅着自家宿主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
“有话直说。”
“我说宿主呀,你虽然姓柳,但又不叫柳下惠。”
“什么意思?”
“男主都对你投怀送抱了,你装什么矜持!”
“…………”
柳如颜认真想了会,他该不会是说,昨晚魔头让出半张床榻的事?
她一骨碌爬起,满脸鄙夷:“大半夜的,两个糙老爷们挤什么被窝?”
夜寻表示惊呆。
等等宿主,你可是妹子吖,说好的言情女主标配。动不动拿自己当糙汉,剧情还怎么进展下去。
“还没起来?”沈晏初推开门,带进一室的霜寒。
大雪早已停歇,放眼看去,远方白茫茫的一片,山野深处飘出几缕炊烟。
沈晏初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碗,神色虽冷,却多了几丝烟火味。
柳如颜闻到了味儿,她几步走近,瞅着那汤碗,但见黄汤、青葱、红枣、白菇,颜色煞是好看。
她伸手接过碗,放在唇边就是一口,烫得她直吐舌头。
“出息。”沈晏初道,语气虽不善,手中却动作轻柔,执起勺子搅拌汤水。
柳如颜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夜寻,赶紧把这一幕录下来,记得给他多拍几个角度。”
“汤可以喝了。”他递来碗。
柳如颜接过鸡汤时,仍觉得梦幻,这厮,该不会往她碗里投毒?
她小酌一口,皱着的眉头忽而舒展:“不错,浓郁鲜香,肉嫩肥美,这汤是你亲手做的?”
沈晏初不自然地移开眼:“让老农帮忙熬的,用一碗鸡汤换了这碗里的山货。”
柳如颜小口喝着,看不出他还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主儿。
“喝完就启程了。”沈晏初头也不抬地说。
他拾起一块鹿皮,用匕首割成几片,裹在两人的鞋履之上。
山里雪深难走,时常会浸湿鞋履,裹上皮革后会暖和许多。
做完这些,他又从外面拾来一根木枝,把树皮削掉,递给柳如颜。
“从前你做过这些事?”她疑惑,魔头身边并不差人伺候,怎会做这种粗活。
沈晏初眉头蹙起,指尖抚上额际:“记不大清了,依稀觉得我来过山里,做过这种事情。”
“多思易生忧。”她看在鸡汤的份上,耐着性子宽慰,“想不起来就别想。”
“好。”沈晏初瞥向她腰间的荷包,脑中闪过几个零碎片段,似乎有点眼熟。
待两人准备妥当,告别老农后,再次启程去山里。
山脚的坡势平缓尚且好走,越到后面,这路越发的险恶,陡峭处寸步难行,一脚踩下去都会深深陷入雪中,拔出时又相当的费力。
柳如颜脸上冻得发红,她拿布巾裹住脖子,外面又罩了件大氅,仍觉得身子发冷。
回头望了眼山脚,来时的村庄坐落于远方尽头,隐隐还能看到炊烟缭绕,想来已是晌午。
头顶,天色半昏半沉,看样子还要下雪。
如今只爬到半山腰,四周人迹罕至,只有几棵零星的雪松,要去盛产黄芝的那片村子,还得翻过这座山头才行。
柳如颜喘了口气,没有内力傍身,现在翻山越岭的,比往常吃力了许多。
这时,眼前掠过一道细长的黑影,她抬头去看,发现走出去老远的沈晏初站在一棵雪松下,将绳索一头绑住,另一头朝她扔了下来。
“抓住绳子。”他开口道。
柳如颜伸出手,当空一捞,抓住绳子的一头,借着这股力道往山顶攀行。
沈晏初看了她一眼,脚尖轻点,御风往山顶掠去。
她仰起脸,心想着身手好就是高人一等,我等蝼蚁只有抬头仰视的份。
“喂,我说你这个做随从的,也不知道背你主子上山,没看到我走不动路了?”柳如颜在山下头喊。
男子迎风而立,白衫蹁跹,只冷冷落下三个字:“你太重。”
对方用了内力加持,于是乎,整个山谷间余音回荡:
“你太重——”
“太重——”
“重——重——重——重——重——重——重——”
隐在识海中的某系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柳如颜一口老血哽在心头,暗道:就你轻,轻的像只阿飘!
傍晚,两人赶在下雪之前,找到山洞落脚。
沈晏初早已支好篝火,慢条斯理地烤着几尾肥鱼。
柳如颜脚程慢,刚进洞时,他正在给烤鱼翻面,金黄酥脆的鱼皮上,油花滋滋冒着白泡,待撒上盐巴和香料,那鱼肉顿时鲜香四溢。
若非他面无表情,她险些怀疑自己一时认错了人。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