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城镇繁华,夜晚亦是热闹。 城皇庙前灯火璀璨,戏台上画着鬼脸的杂耍伶人风车一般翻滚,眼花缭乱,锣鼓锵锵中,又有两人跳出来,举着火把一喷,火苗腾腾而起,足有丈高,几乎将戏台上的”小鬼”们全部吞没,戏台下的观众响起一片惊呼。 火光退去,“小鬼”们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余下执火把的两个扮做城皇爷随从的武生威风而立。 台下观众欢呼叫好如雷。 前台热闹,狭窄的后台挤满了男女老少,化妆,吃东西的,活动身体等待上台的,从地板下钻回来的“小鬼”们在其间穿梭,撞到这个踩到那个引来骂声一片。 其中有个“小鬼”与其他人不同,不管多拥挤的地方他总能一闪而过,不会撞到人,也不会踩到谁,甚至有个女伶一手举着镜子,一手抬起对镜描眉,那“小鬼”从她身前贴滑而过,与此同时女伶的手稳稳在眼角描出一道凤尾。 那“小鬼”本继续向前,但却被女伶唤住。 “滚地龙。” 滚地龙滑动的身形一顿,抬手对她嘘声,脸上的鬼面遮住了本来的样子。 女伶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枚草结晃了晃:“新消息。” 前台锣鼓再次锵锵,新一场演出开始了,滚地龙和女伶挤在五颜六色的戏服下,分享完了最新的掌门令。 “赴北境。” 滚地龙重复这句话,鬼脸也掩不住神采奕奕,人也站起来。 “我这就去!” 女伶抓住他衣袖:“你又不是墨工,你去做什么,不要添乱!” 滚地龙一笑,握了握双手:“我可以拉车搬运工料!” 女伶还要说什么,滚地龙已经身形一晃,从狭窄的衣架缝隙里挤了出去,消失在锣鼓喧天灯火摇曳的城皇庙夜戏中。 夜色天地很多地方陷入安静,但有不少人借着星光月光赶路。 这边平原上老汉推着车,车上躺着睡熟的女童,咯咯吱吱,在夜色崎区不平的路上稳稳急行。 那边密林山路上也有车马声,车上悬挂着明亮的灯,给马儿照路也照着赶车人略有些沧桑的脸,握着缰绳的手亦是遍布沟壑。 “师父。”车帘被掀开,一个年轻弟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我来赶车,你睡会儿。” 师父并不回头,不时用手握着车前的摇杆:“夜路不好走,这车你驾驭不了。” 弟子哦了声没有再强求,匠工学徒,能做到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一尺一寸有量,容不得半点意气冲动。 弟子抬眼看前方密林,夜色里宛如怪兽张牙舞爪,夹杂着野鸟的怪叫,非常瘆人。 “师父,要不在路边歇息,等天快亮了再接着赶路?”弟子小声提议。 师父再次摇头:“早一天,工期就能提前一天,北境太远了,容不得歇息。” 这边师徒说话,车马不停,拐过了山弯路,前方陡然亮起火光,嶙峋的山石后突然冒出十几人。 他们穿着杂乱,有绸缎有布衣,还有树叶子兽皮,手中握着刀剑,发出比野鸟还难听的嚎叫。 “什么玩意儿!大半夜从爷爷的山里过!” “吵了爷爷们的好梦!把钱财留下来!” 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师徒两人已经知道遇上山贼了。 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师父还是冷静地答话。 “好汉,我们是路过的木匠。”他高声说,将腰间的钱袋拿出来举起,“手艺人可怜,这是所有的钱,给好汉们吃宵夜。” 在他身后的弟子也忙学着师父翻开自己的袖子腰带:“我是学徒,还没挣钱,也没钱。” 山贼们怪叫怪笑跳下来将师徒两人从车上扯下来,一通搜,果然除了那个钱袋,别无他物,车上也被翻了,除了一堆木匠工具没有其他的。 “呸!就知道赶夜路的都是穷鬼!”山贼骂道。 “把车马都拉上山去!”另一个山贼喊,“马杀了吃肉,车拆了当柴烧!” 山贼们吆喝着果然拽马拉车,弟子依偎在师父身边,忍不住想说把工具留下,师父摇头制止。 “只要人在就行,咱们这些手艺人行走江湖,江湖人也都给个面子,只劫财不劫命。”他低声说,“不要惹怒他们,到了那边,要什么工具都有。” 说罢还对着山贼们道谢“多谢好汉们饶命。” 弟子也跟着喊。 但这一次显然有些运气不好,一个山贼忽地看向他们。 “咱们的窝棚坏了总是漏雨。”他说,“这家伙是个木匠,让他们给咱们修棚子去。” 听到这句话师父和弟子脸色一白,人被抓上山,生死难料,也没那么容易离开,糟了! “好汉,我们手艺不行啊。”师父颤声喊。 同时将弟子向后推,示意他先逃。 山贼们笑起来。 “手艺好不好的无所谓。” “就当人力用了。” 伴着说话几人挥动着刀剑围过来,被师父推在身后的弟子却没有跑,而是勐地站出来,将师父向后一推。 “当人力用,我年轻,我有力气。”他喊道,“师父你快跑——”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