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川跪在地上,看着皇帝在面前来回踱步,伴着一声声训斥落下来。 “像什么样子!” “这跟大街上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 “他霍莲是什么人?” “朕亲自封的都察司都督,在朝堂上位列前三。” “朕的脸都跟着丢尽了!” 虽然皇帝在骂,但跪在地上的朱川没有害怕,小声喊声陛下。 “我们都督也不是有意的。”他说,“不是有句诗说情不可耐…..” 皇帝抓起奏章砸他身上:“没读过书就少说些话!” 看着这个马童出身的侍卫,皇帝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你滚出去,让霍莲来跟朕说。” 朱川响亮地叩头应声是,但没有立刻起身退出去,而是说:“陛下息怒,都督可能会来的晚一些,都督现在也不敢离开,万一人出了什么事…..” 人出了什么事这句话,皇帝听得懂,勾起了曾经的回忆,当初霍莲索要梁贼之女就是这样,告假说要守着。 “她不愿委身与我,一心要自尽。” 当时皇帝劝了说没必要,天下的女子多的是,何必呢,心不甘情不愿的。 但霍莲不听“我想要的一定要得到,我才不管她的心,我只要人。” 真是可怕,不过讲情讲理的霍莲也不是皇帝要的人,皇帝便没有再斥责,一个本该死的谋逆犯妇本无足轻重。 但现在怎么又来一个! “他还担心人出事?”皇帝气道,“他也知道这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还是朕刚点的翰林官的妹妹!” 朱川点点头,诚恳说:“是,所以要是死了,陛下也脸上无光。” 皇帝抬脚踹朱川:“朕是不是还要谢他为朕着想啊!” 朱川顺从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陛下,人不能送回去啊,都那啥了,送回去也活不了。” 那啥是那啥? 皇帝瞪眼,是说已经被霍莲….. “真是不像话不像话!”他再次踹朱川。 朱川哎幼哎幼连声:“陛下息怒啊,陛下仔细伤了自己,臣自己来。” 他说着果然噼里啪啦自己打自己。 正热闹着,门外有内侍探头,唤了声陛下。 皇帝喝道:“谁都不见!” 但内侍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离开,而是神情迟疑,小声说:“陛下,是陆翰林求见。” 皇帝一怔,噼里啪啦打自己的朱川也停了下来。 “你看他干的好事!”皇帝咬牙骂朱川,“人告上门了!” 朱川忙跪直身子抱着皇帝的腿急急说:“陛下,可不能让他进来!” 皇帝一脚踹开他:“朕又没做贼,朕为什么不能见他!”说罢对内侍高声道,“宣!” ….. ….. 陆异之虽然是皇帝钦点的翰林,但官职地位并不能随时面圣。 翰林们是轮班在皇帝跟前随侍,除非皇帝特意点谁来。 陆异之以往只是比其他翰林多一些被指点召唤。 听到内侍笑呵呵告知皇帝宣他进去,陆异之稍微松口气,看来他在陛下面前还是有一点位置。 御书房里只有皇帝一人,不过陆异之敏锐地看到帘帐后有一只鞋子露出来,不是内侍们的鞋子,是官靴,其上还绣着金线。 鞋子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没藏住。 陆异之的心微沉,也释然,都察司的人才是皇帝最贴身的,地位不是他一个新晋翰林能比的。 但既然藏起来是皇帝的意思,陆异之自然装作不知道,站定在龙桉前俯身施礼。 皇帝也在打量陆异之。 这个年轻人纵然穿着很普通官袍,也气质不凡,有才学当然是皇帝看重的,但好相貌也让的确让皇帝更多关注他。 陆翰林这般好相貌,他的妹妹必然美如天仙,所以让霍莲动了心发了狂。 要说身份,比起那个梁氏,陆小姐才适合当妻子。 他也是愿意让霍莲成家的,有家有妻有子,才更有牵挂,脖子里的锁链也才更牢固。 陆家么,商户出身,家势单薄。 至于朱川适才嚷嚷的担心陆异之来要人,皇帝把人还回去,其实是多虑了。 从得知消息那一刻,皇帝就没想过把陆小姐送回去。 事已至此,人当然不能还回去的,跟霍莲已经不清不楚,满城传遍,清白人家哪里容得下,回去也不过是自缢身亡这一条路可走。 人真死了,他怎么罚霍莲? 不痛不痒的惩罚,在世人眼里根本没用,要骂他这个皇帝昏庸纵容权臣,陆异之又是个文官,还要伤了文官们的脸面。 真问罪霍莲……那怎么可能,还不到时候呢。 所以,让人活着,让霍莲如愿,这样是他们两家的私事,世人也只能怨恨霍莲了。 皇帝看着面前俯身施礼的陆异之,柔声说:“免礼平身。”不待陆异之起身,又唤一旁的内侍,“搬个凳子,让陆翰林坐下。” 听到这话,陆异之心内一叹,果然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起身,但没有在内侍搬来的凳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