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坊。
金銮鑫负手站在屋外,身边密密麻麻布满了梅见庄可信的黑衣人,全部严阵以待,以防执法堂的人前来刺杀屋里的那对母子。
大半年的时间,他手中的权利越握越深,就连十二庄执法堂的人也不敢随意动弹,否则,梅见庄立即断绝庄里金银往来。他赌不起,同样的,执法堂更赌不起!
眼看着天色渐黑,有侍女掌上了彻亮的灯火,却驱不散金銮鑫从心底涌出的冰冷寒意。荣绣儿进屋已经三个时辰了,听不到她半点动静。看着稳婆手里的清水一盆盆的端进屋里,端出时成了一盆盆血水,看得人心惊肉跳,几次要冲进去,都被鸾姨拦住。
“别进去添乱,之前见都不肯见一面,现在见她她就能顺利生产了?”鸾姨冷哼了一声,遮住心里的恐慌,几十年来,见别的女人生孩子均是很快就诞下孩儿的,怎么偏偏绣儿这丫头这么久?
莫不是……难产?
“热水,热水不够,再多烧点来!”稳婆忙得额头上全是汗水,利落地呼喝侍从们多烧点热水,急急走到鸾姨和金銮鑫面前:“老爷,老妇人……”欲言又止,做了许多年的稳婆,还是难以说出口。
“有事直说,银两少不了你的。”金銮鑫烦闷着说着。
“保大还是保小?”稳婆知道事不宜迟,屋里荣绣儿还在等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夫人出血不止有血崩之势,强强忍着疼痛,却也无力用劲,孩子胎位不正,刚刚好不容易翻了过来,结果头一直出不来。如若现在不能决定,只怕大小都……”
“没命”两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然而事态紧急,不得不逼他们做个决定。
两人心底均是一沉。
鸾姨深深地看了金銮鑫一眼,强忍住眼中的泪意,无奈叹道:“若是保小,你便能光明正大有个亲生孩子,且带回十二庄,孩子的亲娘已经香消玉殒,旁人绝无二话。”
“绣儿没了,我要孩子有什么用!”金銮鑫如同厉喝的声音急吼向鸾姨,鸾姨不惊反喜,点了点头,稳婆立即会意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乎感觉僵立成了一块石头,只听内殿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仿佛宇宙洪荒之际忽然看见旭日初升一般,瞬间照亮了无望的等待。稳婆第一个抱了孩子出来。“老爷,是男孩儿。”
金銮鑫顿了顿,倏然一惊,霎时面孔雪白,几步跨上前头,狠狠地捉住稳婆的衣襟,脸上哪见半天喜得贵子的喜色,失声道:“不是让你保大人的吗?”
稳婆被金銮鑫动作一惊,手中孩儿不自觉地松开,幸好鸾姨跟来得快,一把接住,才免了孩子一难:“你镇定些!”鸾姨小心地把孩子抱在怀里,粉雕的面孔似泥捏一样,眯着眼睛睡着,极是可爱。
稳婆刚刚察觉手中孩子滑落,心都吊起来了,这时终于缓了口气道:“夫人失血过多,现在太过疲乏已经睡了,一会请大夫开副补血的药方就行,其他书友正在看:。只不过……”
听着稳婆的话,两人松了口气,金銮鑫更是来不及听完全部就一把甩开稳婆,大步进了屋子。
屋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味,曾经刀口舔血也无半分迟疑的他,刺客心底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惧怕!
杀人也不过一剑穿心,原只不过是生个孩子,竟然几近要了她的命!
坐在床沿,轻轻顺着她鬓角眉边散乱的发丝,温暖细腻的手掌拾住她轻薄且冰冷的柔荑:“绣儿,我来了。”一颗心好似尘埃落定,慢慢滋生出无数重安稳妥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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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过了一世那样的久,久得都不愿意睁开眼睛。身体疲累得似已不是自己的一般,屋外的光线斜斜照在身上,甫一睁开的双眼涩涩的发痛,视线所及影影憧憧人影模糊,一时认不出来,什么都顾不得,只含糊着道:“孩子,孩子呢?”
清楚记得,那时一阵接着一阵的似抽离的疼痛绞在腹中,依稀听到“保大还是保小”这样刺耳的词语,如今醒来,第一时间自然是急切的想见见孩子。
空气里的瞬间静默了下来,荣绣儿心里“咯噔”一下,立觉不好,眼前也分清了屋内的众人,艰难地想要起身,浑身的力气却仿佛用尽一般,动弹不了半分。反而腹部一阵阵的吃痛让她不得不就此作罢。
心中愈加牵连,又是一挣扎,顿觉得头晕不已。鸾姨忙扶着荣绣儿坐起来,塞了几个枕头让她靠着,宽慰道:“你别多想,是个男孩儿,他没有生命危险。”
“那为什么不让我见他?”荣绣儿扯住鸾姨的衣袖,凄凄问着,泪水也顺着脸颊滑落,这会不会是安慰她的谎言?
“丫头,你别激动,那孩子现在在十二庄绝不会有生命危险。”这话是鸾姨附在她耳边悄悄说的,荣绣儿跟十二庄有牵连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锦绣坊众人都当金銮鑫不过是京城一个大富人家子弟而已,压根没往十二庄上面想去。
就算想,也要知道十二庄有个梅见庄才行!
荣绣儿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