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谋权篡位者,野心是大的,能力是有的,无论再如何替自己开脱,可心情却总是忐忑的。大靳的八王爷无疑是其中一例典型。
筹谋了数年,韬光养晦了数年,眼看着大靳国库空虚,小皇帝对兵权的掌握还并不牢靠,对京中勋贵多有忌惮,加之蛮夷和襄国的助力,若不趁着此时他羽翼未丰时起事,更待何时?于是乎,乘着从原莒国边境的袅袅秋风,伙同南边蠢蠢欲动的蛮族,大靳的八王爷打着言之凿凿匡扶正义正义的伟大旗号,反了。
八王的军队在离京师不远处的蕲州和襄国援军汇成一道,蛮夷则在其族内新晋卫大祭司的引导下取道岚州,直捣皇城。靳王自然不甘心坐以待毙,四天三夜之后,当叛军兵临城下之时,靳王的亲兵也集结完毕,随时待命。
长明的宫灯映着幽幽月色,原本应该静谧安逸的夜晚此时却处处透着股子阴森森的凉意,似有厉鬼随时都可能不经意地从哪口枯井里爬出。秋蝉也极为疲惫,扯开嗓子聒噪了几声便再没了动静。
“母后。”
寿康宫内灯火通明,厚重的帐幔遮了太后的眼,直到听见靳王的那声“母后”,她死气沉沉的脸上这才稍稍有了几许鲜活的颜色,眼光闪了闪,苍白的手缓缓从帷幔里伸将出来,弱弱地唤了声“皇儿”。
“母后,您的身子……”
“不碍事。皇儿,外头的境况如何?岚州、岚州可有消息传来?我们……咳、咳咳……”太后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急急地如咳了起来,一如那破败的风箱,听得人撕心裂肺。
自从得知八王要反,太后的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靳王皇甫渊是个孝子,虽说太后并非他的生母,却也是嫡亲的姨母。其生母去得早,其从小便被养在太后身前,上位之路凶险异常,也亏得太后数次保全,如今的靳王才得以荣登大宝,他焉能不孝?只是……
“母后切勿太过操劳,您的身子要紧,一切有朕。而且,我,相信昭南和慕容。”皇甫渊狭长的凤眼里滑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慕容远在西北牵制襄国,卫昭南则主蛮夷,可是如今,襄国援军早同叛军汇合,蛮夷那厢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若是这两名心腹临阵倒戈,那大靳……皇甫渊不敢再想,他的皇位来之不易,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可若是叫他自此痛痛快快地拱手让人——哼,就算是自己的亲王叔,那也休想!
“来人,太后身子不适,传卫府陆氏觐见!”
小蛮自打三日前便进了宫,这几日便一直住在先前的小院里,不经传召,不得随意走动。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得到卫昭南的消息,加之自己被变相软禁在宫中,就是再蠢笨,也对外头的形式估量了个八九不离十。卫昭南所说的变故,想来也就应在这几日上了。
等她见着太后的时候,靳王已然在城墙上吹起了风。小蛮按规矩替太后诊了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起了闲话,可大家的心思显然已都不在此处,不过一刻功夫,偌大寿康宫便了无声息,外头的喧嚣尤其清晰。
“太后,要变天了呢。您仔细着,莫要见了风。”陆小蛮静静陪坐在一边,看着垂垂老矣的太后娘娘,心中忽然有了几分细细碎碎的悲悯。可人家堂堂太后如何需要她一个小丫头的悲悯?所以只得把心中的万般感慨化作一缕关心。
“是啊,要变天了。我这把老骨头自然是不怕的,只愿——天佑我大靳!”
“太后说的是。您福泽深厚,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大靳有陛下在,更是要绵延万年的!”
“咳咳,数你这丫头嘴巴甜……哎……”
“砰——”的一声巨响,寿康宫门被人撞开,惊得殿里人心头一震。太后身边的嬷嬷刚要开口教训那个莽撞的丫头,却只听那小丫头泣不成声:“太后,太后,八、八王爷杀进宫……”话尚未说完,只见其后颈银光一闪,一颗姣好的头颅瞬间便伴着身后的狞笑直挺挺冲上天去,于大殿中央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啊——”
“护驾,护驾!”
“救命啊——”
门外宫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丫头嬷嬷慌乱逃窜,外头只见火光冲天,门口的人影渐渐走近,年轻,而且苍白。
“哈哈哈,陆小蛮,没想到吧?”一声猖狂至极的笑声打破了杂乱的局面。小蛮一惊,如此熟悉的声音。
“容轩?卫容轩!”来人正是卫容轩,她那个勾搭长嫂的小叔子。“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卫家怎么会出了你这种逆贼!还不速速退去,这里是太后寝宫,怎容得你撒野!”
“哈哈哈,我是逆贼?笑话!你那个好相公早已投降蛮夷,要说混账,哪一个混账得过他去?”
“你这是谋逆!”
“哼,你有何资格指责我?大靳气数已尽。我为八王爷效劳,到时便是大大的功臣!哼哼,到时在也不必在卫家看你们的脸色,卫府的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至于你们……”卫容轩阴测测的眼光在小蛮和她极力护着的太后身前一扫,“受死吧!”
袖箭破空而出,撕裂了宫内令人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