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萧衍都格外警惕,然而出乎意料的事,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在那个被他们挟持的小祭司的带领下,他们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任何阻碍,
看着面前的白色城墙,傅妧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浮屠国的残垣断壁,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为了今日选拔神侍的盛会,许多人都是从外地赶來的,因此,城门的关卡检查的并不算严格,只要持有神庙的通行令,便可轻易放行,
他们赶在正午前进了城,都城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城镇都要热闹,街上的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衫,式样和花色大部分都很夸张,让一路上看惯了黯淡颜色的傅妧觉得眼睛都有些刺痛起來了,
整个东昭的财富似乎都集中在都城,都城的人无需劳作,也能过着富裕的生活,相形之下,其他地区那些整日劳作的百姓,却连温饱都无法保证,这样的反差也实在太大,为君者不能为子民造福,竟然国土上的大部分百姓生活在他们刻意为之的水深火热之中,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留意到了她不同寻常的神情,萧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这是他们自己的生活,我们只不过是外來者罢了,”
他的声音和眼神都藏着深刻的担忧,他能看懂傅妧眼中的愤怒所为何來,说來奇妙,世上偏生有这样一种人,生就慈悲大爱的心肠,哪怕是陌生人的痛苦,也能牵动她的心弦,
那双倔强孤傲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方寸之地,而是整个天下,这样的女子,注定不会在平凡庸碌中度过一生,怎能不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心生向往,
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萧衍干净利落地把当了他们一路挡箭牌的小祭司劈昏,几人便匆忙赶往今天召开盛会的地方,大会即将在午后三刻开始,跟着拥挤的人流,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周围树立着巨大的白色石柱,上面沒有任何雕饰,却显出一种古朴的威严來,而广场最中央的祭坛,却是用纯黑的石头砌成的,
他们來的正是时候,广场一侧巨大的编钟被依次敲响,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沉寂中,一支小小的队伍出现在广场一角,他们肩上扛着黑色的肩舆,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虽然有十六个壮年男子抬着,但每个人脸上都显出了吃力的表情,
在蒙着帐幔的肩舆后面,随行的是一队白衣男子,显然就是都城神庙中的祭司了,那么,肩舆上坐着的人,便是他们这次要來找的大祭司了,
另一边,几队排列整齐的男孩,也被带到了广场上,看他们的样子,都十分紧张,有一个年纪尚小的男孩还在路上摔了一跤,
那孩子看上去不过才五六岁,显然之前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尖尖的下巴十分突然,消瘦的脸颊上,一双圆圆大眼显得格外精灵,被带到祭台上的孩子几乎都紧紧闭着眼睛,有几个还在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什么,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在干什么,只有刚刚摔跤的小男孩在好奇地东张西望,
“看看你生的小兔崽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如果这次他选不上,回去老子要你们好看,”周围传來了不和谐的声音,虽然轻微,还是被傅妧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对中年夫妇,两人都穿的十分破烂,和周围穿红着绿的都城百姓显得格格不入,显然是从贫瘠的地方來的,
妇人被威吓了这一通,眼圈登时又红了:“他年纪还小,就算选不上……以后还有机会……”
“有个屁机会,”那中年男子怒道,“这次老子给负责选拔的官儿塞了十串钱,才得來这么个机会,再等两年,老子在矿上都给活埋了,恐怕也享不上他的福,”
听了这几句对话,傅妧对他们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了,看來那孩子还沒到年龄,但他的父亲已经等不及了,于是便花了钱打通关节让他來都城参选,如果能选上,他就不用再下矿劳作了,
看那妇人的样子,倒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但却又拗不过丈夫,
就在这一分神间,周围的人群已经纷纷跪倒了,幸而他们站的位置偏僻,除了周围几个少数百姓外,沒有人留意到他们还站着,
而肩舆上的帐幔也被撩开了,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來,轻轻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孩子的头上,
宽大的白色衣袖一直垂到手腕处,而那只手的颜色,却比衣袖还要耀眼,那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肤色了,仿佛从内而外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让人无法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