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傅妧混在道旁拥挤的人群中,看着元灏纵马而过,心中无限感慨,今天是他前往岳山祭天的日子,正式拜祭过天地后,他就是南楚的新帝的,
南楚的帝王服色以明黄色为尊,皇子只能穿淡金色,然而他今天却只着了一件月白色衣袍,袍子以锦缎制成,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这样的颜色,已经算是素服了,在色彩上,倒是和道旁那一片缟素十分相称,
这哪里还像是一次祭天,更像是出殡还差不多,连帝王所用的华盖都用了素色,气氛格外诡异,道旁跪着的百姓也反常地十分沉默,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中,完全沒有欢呼的心思,
而在他之后,属于太后和皇后的华盖却一如既往的光华璀璨,此刻,傅萦还沒有真正成为皇后,所以皇后的凤辇上坐着的仍然是姬氏,在今天的典礼结束后,她们才会真正定下名分,以新的身份重新回归皇宫,
当长长的队伍彻底从眼前经过后,傅妧才跟着众人一齐直起了身子,今天萧衍和南宫慕云都不在这里,想來也是,以萧衍的帝王之尊,哪怕沦落到再窘迫的地步,也不可能向元灏屈膝下跪的,
而且,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元灏的登基大典上,对皇城内外的封锁都要松懈少许,萧衍必须冒险潜回帝都,尝试和北燕派來的时辰取得联系,听说,北燕使臣至今还盘桓在南楚帝都,如果能借着他们的掩护离开南楚,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如今北燕和南楚的局势十分紧张,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萧衍如果再不想想办法,很可能会引发一场战争,
而南宫慕云则和萧衍分头行动,去城外搜索暗卫的残余势力,
听说当日在皇宫的一战,十分惨烈,元灏已经在皇宫中布下了天罗地网,萧衍带去的百人小队几乎全军覆沒,他们完全是以性命杀出一条血路來,才让萧衍得以脱身的,至于南宫慕云,他原本在北燕与叛军对阵,是接到了萧衍出事的消息后才赶到南楚來的,
那个时候,边关的情势已经很是紧张了,他根本不可能携带大批将士前來营救,时间上也不允许,因此只能孤身前來,
來的容易,但想要离开却是难上加难,凭他们两人的力量,不足以带着傅妧平安离开南楚,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今天去想办法,
傅妧最后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那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的队伍,然后慢慢走回了已经居住了半月有余的小院,
出门之前明明关好了的院门,如今却是虚掩着的,傅妧下意识地在院外收住了脚步,
如今天色尚早,萧衍和南宫慕云似乎都不可能那么早回來……她还沒來得及想更多问題,院门已经从里面被拉开了,
那一刻,傅妧只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接下來唯一一个冒出心头的想法就是,幸好萧衍和南宫慕云都不在这里,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久未谋面的师父,,玄嵇,
看到她僵硬的脸色,玄嵇反而轻松地笑了:“你不用怕,我并沒有带人來,只不过想找你叙叙旧罢了,”
傅妧看了一眼大路的方向:“这个时候,您应该在祭天的队伍里,”
“区区一桩祭天的小事而已,还不至于让我亲力亲为,倒是你,”他话锋一转,语声凉薄了几分,“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傅妧不甘示弱地抬眸与他对视:“那不是你想要的吗,傅家已经一败涂地了,再沒有人能和你争了,”
玄嵇冷笑:“是啊,去了一个傅家,又冒出來一个姬家,真是一副好棋局,”
傅妧眉尾轻扬:“你错了,姬氏一族并不是刚刚冒出來的,而是一直都在,只不过一直都被你忽视了罢了,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任你摆布的,身家利益总要排在前头,”她对他已经不再用敬称,眼前的这个师父,似乎已经被权欲支配了身心,再无从前的仙风道骨,只余了野心和不择手段,
“如果沒有你的主意,姬氏也不会抓到这么好的时机,”玄嵇一阵见血的指出,
“当初,你只让我打垮傅家,如今附带了这样的效果,似乎也不是我的错,”
面对她的大言不惭,玄嵇反而笑了,眼底掠过幽秘的光:“我们其实沒必要在已经过去了的事上多费口舌,还是多想想将來为好,”
“我和你,沒有什么需要共同讨论的将來,”傅妧决然道,
“是吗,”他轻声反问,“甚至都不先看看我手上的筹码,”
长久的沉默后,他再度开口:“我知道,萧衍现在就在驿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