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灏颇为讶异地回过头來,正好对上傅妧的眼睛,这一次,她的眼睛确实是在看着他,他甚至都能看到自己留在她眼底的倒影,
“不要这样,”她轻轻摇了摇头,“她们并沒有什么错,”
巨大的喜悦铺天盖地地涌來,元灏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她终于看见他了,而且还在对他说话,虽然声音和记忆中的有所不同,但那种连责备也带着温柔的语调却一模一样,宛若时光倒流,
“好,好,都听你的,”他几乎语无伦次,挥手示意侍卫们放开那些婢女,那些死里逃生的婢女立刻膝行着聚到窗前,却被他不耐烦地挥手驱散:“都滚出去,”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傅妧的声音中有些怅然,眼前的元灏,音容笑貌一如往昔,但是从前那个温和纯良的灵魂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贯注了暴虐的因素,让他整个人都变了,
他听到了她的话,然而却不想回答这个问題,只自顾自道:“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肩膀上的伤还疼不疼,”
傅妧轻轻摇头,低声道:“元澈的事,我很……”她想说抱歉,毕竟,如果不是为了送她出城,元澈或许就不会遭遇那样的噩运,不知元灏在知道当天发生的事之后,有沒有被这个事实压垮,毕竟,两个都是他的亲弟弟,
果然,听她提到元澈的名字时,元灏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眼底也散发出了仇视的光芒,他打断她的话道:“阿澈的事,我还在彻查,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的,如果被我查出來是谁对他下了毒手,我一定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傅妧微微一愣,脑海里闪电般掠过那天的情景,元澈的死,明明就是元泓一手造成的,虽然他并不是有意要害自己的亲生兄长,但如果不是他想要杀了元洵,事情也不会发展到那样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是……看元灏的样子,似乎说的和她所想的并不是一件事,
元灏兀自沉浸在悲愤的情绪中,他抬手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沿:“只可惜我晚到了一步,阿泓已经把那贼人杀了,连一点线索都沒留下,”他的目光转回到傅妧身上,“不过幸好,他沒能伤了你,”
“那天的事,其实……”傅妧才刚开了个头,少年清朗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來,
“皇兄,”听到那个声音,傅妧迅速地回过头來,就看到了站在殿门处眉眼平静的元泓,此刻,他的脸上甚至还有着些微的笑意:“听说傅姐姐醒了,我特意來探望,那天……真是把我吓坏了呢,”
傅妧抿紧了嘴唇,这样的语气,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绝不会相信这会是从元泓手中说出來的,或许是因为,她无法忘记那天从昏迷中醒來时,听到他口中吐出的那些冷酷的话语,他们有着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声音,以及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简直判若两人,
她忍不住挑起了嘴角:“可是在我看來,四殿下那天表现的……极为英勇,”她在最后四个字上略微加重了语气,脸上也是意有所指的神情,
元泓却极为老成地笑了笑:“让傅姐姐见笑了,幸好那天沒能让那歹人伤了你,”他脸上的笑意一闪即逝,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哀恸,“只可惜……我人单力薄,赶到的时候晚了一步,沒能救得了两位皇兄,还眼睁睁地看着大皇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说不下去的样子,
“他活该,”元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來的,在他的心里,元洵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包括元澈的死亡,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傅妧无声地叹息一声,目光在他们两兄弟脸上來回扫视了一番,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显然,元泓是在撒谎,把误杀元澈的罪名也推给了那个独眼杀手,反正元洵确确实实是毙命于他刀下的,他本人又是死无对证,所以再添上一条人命,元灏也沒有丝毫的怀疑,
而元泓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既可以说是在试探她,也可以说是在威胁她,让她不要说出那天的情形,其实现在拆穿他也未尝不可,但一來,傅妧还不想过早地刺激元灏,二來,就算是指证,也需要证据,
她醒來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元灏知道了立刻赶來无可厚非,但元泓,却也來的那么快,可见他在宫里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傅妧略一思索,便决定暂时先装聋作哑,于是她只是向着元泓微微颔首:“那天……真是多亏了四殿下了,”
元泓迅速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回应道:“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