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声音提起今天的事,傅妧的心口便是一跳,隐约觉得他们要说的事情会对元灏不利,手心登时沁出了冷汗,却还不得不沉住气听下去。
萧衍没有回答,那人又道:“我国太子已经许诺,只要您肯帮他这个忙,待他登基后,会割据边关十城来做贺礼。”
萧衍仍然没有动静,那人的口气显然急了些:“最重要的是,熙华公主和二殿下是一母所生,感情自然亲厚些,若将来他做了皇帝,必然会为了公主受的委屈和您过不去,但我们太子殿下就不同了,有利害关系的同盟岂不是比姻亲关系更牢靠?”
听到这里,傅妧的一颗心都已经吊到了嗓子眼。这人显然是元洵派来的,目的就是要对元灏不利。元灏如今是在北燕的国土上,势单力薄是一定的,倘若他们在路上下手,成事的机会要大得多。
只要元灏死了,南楚皇后就失去了最有力的依傍。毕竟元澈个性太过跳脱,元泓又年纪尚小,除了元灏之外,再也无人能撼动元洵的太子之位。
傅妧下意识地扭紧了双手,静静等待着萧衍的回答。
那使者久久等不到回音,显然是有些发急,再次催促道:“陛下意下如何?”
萧衍终于开口:“十座城池虽然很值钱,但要等你们的太子登基后才能兑现,用一句空头的承诺来谋求合作,太子还是太小气了啊。”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
“国书,回去让你们的太子写下割让十城的国书,盖上印信,待他登基之时,朕自会拿着国书向他讨要,自然,如果他没本事坐上那个皇位,这件事就算是朕多此一举了,不会向他讨要任何报酬。”
“但是,二殿下如果很快启程……”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衍就打断道:“所以,你的动作要快一点,朕非常没有耐心。”
长久的沉默后,使者最后一次开口:“多谢……陛下。”
谈话显然已经告一段落,傅妧不敢再逗留下去,而是提着裙子回到了之前的偏殿里,关上门拉下窗帘,自己却靠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小心地张望着。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后面那人是南宫慕云,前面那人却是个没见过的,大约就是元洵派来的使者了。
傅妧暗暗将那人的样貌高矮记在心里,见南宫慕云送了那人出去,才掩下窗帘,心内犹自惴惴不安。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虚,才向正殿走去,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书案后的萧衍。
他虽然还穿着那身玄色吉服,头上的冕冠却已经摘掉了,只用青玉冠将头发束起,露出高朗的额头来,越发显得眉目俊逸,扬眉抬眸间尽是朗朗风华。
“这么晚还没睡?”他微微有些讶异。
“当初我们约好的,一旦你顺利登基,便会放我自由,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其实当初的约定不止于此,他还答应过会帮她找出仇人并报仇。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形,对手太精明,和他谈条件她只有输的份,因此只求脱身。
“上次就说过,我忘记了,”他大言不惭道,浓眉微扬,眼底闪着狡黠的光,“你有证据吗?”
傅妧恨恨地看着他,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他却追了下来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留在这里,真的那么差吗?”
傅妧冷笑:“我的仇人还在南楚。”
他的目光凝重了几分,一字字道:“为了你,我可以踏平整个南楚,把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都送到你面前,任你处置。”
她脸上的神情却变成了嘲讽:“是啊,那就是你的处事方式,和你那个残暴的父皇没有什么区别,萧衍,有人提醒过我,你是萧延宗的儿子,我直到现在才看清楚,血脉的传承有多么强大。”
说出这番话时,她的心底一片悲凉,眼前这个人陡然变得陌生起来。
“不需要你提醒我身上流着谁的血,”提到萧延宗,他眼底掠过一丝烦躁,“你只是一个女人,报仇的事应当由男人来做。”
“所以,我就连知道仇人是谁的资格都没有?”她反问道,“萧衍,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把我留下来,那就大错特错了!”
之前幻夜阁阁主说过的话又浮上心头,傅妧几乎可以确定,关于那场刺杀的来龙去脉,萧衍早就已经知道了,他迟迟不肯说,只是为了把她留在北燕。如今他沉默不语,落在傅妧眼里便是默认了。
她拂袖而去,在门前冷冷回眸:“萧衍,我们之间的盟约,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