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妧再度醒来时,已置身于一间雅致的厢房内。秋容见她醒了,忙扶着她坐起身来,又捧来一碗参汤。
参汤散发着微苦的气息,傅妧皱眉喝了两口,便恹恹地推开了。
秋容放下碗,拿了干净布巾为她擦拭唇边水渍,这才担忧道:“姑娘这些天去了哪里,可把奴婢和二殿下担心坏了。”
“二殿下?”傅妧疑惑重复,若不是口中尚余参汤的苦涩,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了。
“是啊!”秋容欣喜道:“你失踪了没两天,二殿下就从京城赶来了,当时奴婢以为你……你不知道二皇子的样子有多吓人,险些把驿馆那里掘地三尺,后来太子的近侍说您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二皇子天天去那里要人,几次都险些动了手!”
她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姑娘醒了,我这就去通知二殿下!”
“秋容,!”傅妧愣了一下,刚出声叫住她时,她已经拉开了门。元灏就站在门外,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刚来,而是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确如秋容所言,他憔悴了许多,原本丰神俊朗的面孔已微有凹陷。
傅妧知道自己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经过那样一场长途跋涉,又是刚从昏睡中醒来,怕是像个蓬头鬼。上次见面时,她着大红嫁衣明艳无双,他亦是锦袍玉带清俊秀逸,怎能想到下一次相见,已如同隔世。
“阿妧……”他终于叫出她的名字,眼里盛满无法掩饰的心疼。
傅妧终于忍不住揭开身上的薄被,想要向他走去。然而,她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因为元灏身后出现的女子。
那是已改作妇人装束的傅萦,衣着名贵而不奢华,足以匹配她的地位。她迎着傅妧的目光走上前来,站在元灏身旁,与他错了一肩的距离,看上去无比和谐。甚至连衣衫的颜色图案都是相似的,想必……今晨是她为元灏挑选的衣物吧。
身为皇子妃和妻子,这是她应尽的责任。只是,他们这样俪影双双地出现,却像是在傅妧心底撒下了一把针,疼得要流出血来。
元灏这才留意到突然站到身旁的傅萦,皱了眉正要开口,傅萦却莞尔一笑走上前来,亲热地搀住傅妧。“姐姐连日来照顾北燕的太子殿下,倒把自个儿累病了,妹妹看了真是难受得很。”
元灏眉尾一挑,脸色阴沉了几分,竟连声也未出就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傅妧才冷笑道:“你这招挑拨离间,使得可好啊。”
被她一语说破,傅萦却不见有任何反应,只扶着她回床边坐下,才浅笑道:“姐姐是北燕太子的宠姬,与二殿下并无瓜葛,何来离间一说?”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笑意更深:“说起来,妹妹与二殿下是陛下下旨促成的婚姻,夫妇一体,那些小人就算要用离间之计,来挑拨的也应是我们。”
说罢,她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妧,想要自她脸上看出心痛的表情。
然而傅妧却笑了,她这几日消瘦了许多,脸上越发显出一双眼睛来。这一笑舒展了眉眼,看得傅萦竟有心惊之感。
从前在府里头没少碰面,然而那时傅妧不过是个普通少女。虽然五官底子生得好,但脸上的神情总有些木。如今眼前这个傅妧,人几乎已瘦得脱了形,一双眼睛却光华璀璨,就连微笑也有咄咄逼人之势。
傅萦心下一惊,猛然想起上次她当着傅麟的面摆了母亲一道的事,自悔太过轻敌,以为她那样的锐气不过是昙花一现,失了警惕之心。
“倘若真的夫妇和谐,又何必到我面前特意说这些?”傅妧嘴角笑弧如钩:“我的男人,就算是放在千里之外也不会提心吊胆,松阳离京城不过一箭之地,巴巴儿地追了来,傅二小姐,你还真是不自信呢。”
傅萦的脸色变了,傅妧的言语中不做任何遮掩,显然并没像她一样打算维持表面功夫。
她咬紧了嘴唇,傅妧却笑得越发肆意:“我这样的话,你傅二小姐可是不能接的,你是大家闺秀二皇子妃,说话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免得落人话柄。”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傅萦终于说出话来:“你当初和二殿下纠缠不清,转头就攀上了北燕太子,也不过是给别人暖床的下婢罢了。”
“看你这样子,倒是想给别人暖床,还没人肯要呢。”傅妧闲闲道,不自觉地用上了萧衍那副口气和神态。
果然,傅萦的脸马上就涨得通红,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想再争上几句。然而她还是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只哼了一声便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