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像是专门在等着她。傅妧站在门口,一路上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来,推开门扇时,她的表情和姿态都已无懈可击,无法让人从外表窥探出内心的情绪。
傅麟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书,并没有抬头。傅妧也不慌张,神态自若地走到他身侧,拿下灯罩将烛花剪了剪。剪子的尖锋离开烛芯的瞬间,火苗登时一盛。
待四盏灯都一一剪过烛花,室内立刻明亮许多。这时,傅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花白浓眉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审视地看着傅妧。
“祖父!”傅妧并没有行礼,语气甚至也没有平常那样恭敬,而是平铺直叙道:“这次我来,是想和您做一个交易。”
傅麟不愧是纵横官场多年的老狐狸,面对骤然间性情大变的孙女,神情和目光都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惊讶。
他的沉默似乎也在傅妧的预料之中,丝毫不能阻止她说出下面的话:“我可以向您证明,对于傅家而言,我会是比傅萦更加有用的棋子。”
“那么,你想要什么?”傅麟终于开口。
“让我娘过上真正安定的生活,再也不许任何人欺辱她,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我要亲自挑选,。”
“哦?”傅麟的语气终于有了一点起伏:“你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所以希望祖父重新招募一批家奴,让我在其中挑选。”面对他的试探,傅妧答得爽快。
傅麟重新垂下目光,仿佛漫不经心般道:“单凭一张嘴,是没办法令人信服的。”
当啷一声,一枚玉佩被毫不爱惜地丢到了他面前的书桌上。那块玉质地坚硬,被这样丢到硬木桌子上竟然文风未动。
傅麟的目光落到玉佩上,终于带了少许讶异。
傅妧平静开口:“这块玉佩是二殿下所赠,意为定情,倘若他日我嫁与二殿下,哪怕是作侧妃,也自信能把住殿下的心意,今日祖父您对我们母女点滴之恩,他日必当十倍百倍相报。”
短暂的静默后,傅麟轻咳一声,管家傅义立刻出现在门口,躬身低首道:“老爷。”
“现在去觅几个丫头婆子来,让孙小姐挑选,记着,要府外头的新人。”
“是。”傅义恭声道,又将身子转向了傅妧,以同样的恭敬语气道:“不知大小姐几时要见到人?”
傅妧眉毛轻扬,只低低说了四个字:“今夜,现在。”
傅义的办事效率果然高,无怪能在傅府做二十几年的管家,不过大半个时辰后,院子里十几个丫鬟婆子已经在傅妧面前一字排开。
傅妧逐一细细打量时,傅义恰到好处地在一旁道:“大小姐放心,这一批人全是从府外找来的,直接由小的管束。”
傅妧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为了告诉她韦氏是无法指使这些人的,她大可以放心将娘亲交由她们照顾。她福一福身,柔声道:“多谢。”
傅义倒怔了一下,才连声道:“大小姐说哪里话……小的怎当得起。”
傅妧微微一笑,随便指了两个丫鬟并两个婆子:“就她们几个吧。”
待她将娘亲的日常起居事宜一一交待给她们后,东方已微微发白。沈氏仍在熟睡中,昨夜傅妧替她洗头发时,在热水里稍微添了一点助眠的药物。
沈氏这些天来骤然与女儿分离,自然是日夜成思,再加上她心血不足,本就难以成眠。长久疲累的她在药物和安神香的双重作用下,难得的一夜好眠,傅妧不忍心去打扰她,只替沈氏将长发拢在耳后,便出了房门。
这次回宫的阵仗自是不同,傅麟早已遣傅义去两房传话,命他们去府门前送行。傅展夫妇虽心内不以为然,但在傅麟的威势下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哈欠连天地在那里陪着。
众人都已等得望眼欲穿,才看到傅妧姗姗而来。
韦氏早已不耐烦了,立时上前发难道:“自个儿也不看看身份,你配让我们这些长辈在这里等着送你么?还要故意延误,真是蹬鼻子上脸!”
傅妧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配不配是祖父说了算的,我可没有请你们来送行。”
韦氏登时勃然大怒,脱口而出道:“小贱人,不要以为你哄得了爷爷一时,就能爬到本夫人头上来了!”
未等她说完,傅妧已经提高了声音打断道:“既然如此,您何故要乖乖听话来送我这个小贱人呢?”说话时,她眼波流转,挑衅之意十足。
韦氏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怒极上前狠狠扬手就要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