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的脸色微微变了,然而不等她开口,傅妧已经向刘四再度逼近一步,冷然道:“你可记清楚了,确实在西华门等了我半日?”
“……是……”为了将谎话说的更实在些,他又补充道:“小的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但凡出来的宫女小的都仔细看了,并没有大小姐您在内啊!”
“刘四!”韦氏已经明白了傅妧想要做什么了,情急之下竟起身喝止。
正堂顿时安静了下来,韦氏看到尹氏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登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傅展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弟弟傅云脸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让他更加恼羞成怒,当下狠狠瞪了一眼韦氏。
刘四说错话并不要紧,他本来就是个粗使的下人,就算误将东华门说成西华门,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韦氏在这大庭广众下喝止刘四,显然是将自己也拖下了水。
她立刻狠狠回眸看向傅妧,后者刚才还在咄咄逼人地逼问这刘四,这时却怯懦地低了头不再说话,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尹氏轻咳一声,娇声道:“看来,这事是有眉目了。”
傅云向妻子递了个眼色,语声中也带了些事不关己的笑意:“你又不知道内情如何,在这里乱插什么嘴?”
“是,夫君说的是,其他书友正在看:!”尹氏接口道:“妾身是没有大嫂那样‘知情’……”说着,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瞟向了韦氏,更是火上浇油。
韦氏当着公公傅麟的面,自是敢怒不敢言,尹氏说了那一句后也是见好就收,一时间堂上倒静默了下来。
傅麟的目光自儿子儿媳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傅妧身上时,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孙女,从前几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印象,毕竟是早早就离开了傅家。这次回来,唯一引起他讶异的,就是她竟这样爽快地答应替傅萦进宫这件事。
然而那半个月来他着意观察,发现她确实是木,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若真是这样,倒也说得通,毕竟是生长在乡村的女孩子,才十几岁大,哪里懂得人心险恶。确定了这一点后,他对这个孙女,便再也没有任何研究的兴趣了。
身为九门提督,他在官场上的世界要比区区一个傅府大得多,根本无暇在一个孙女身上多花工夫,除非她有可能给傅家带来利益,就像傅萦那样。
然而,今天看着傅妧,他却隐约觉得,自己之前可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只不过是寥寥几句指鹿为马的话,就先逼得刘四露出马脚,随后又让韦氏自乱阵脚。虽并算不得是什么高明手段,却因很好地掌握了韦氏的性格的缘故,一击得胜。
傅麟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起身离去,从头到尾,除了传唤刘四来对证之外,他对整件事根本不置一词。
只是在出门时,他吩咐管家道:“这样办事不力的奴才,傅家不需要。”
刘四顿时抖如筛糠,连滚带爬地扑到韦氏脚下,哀嚎道:“夫人,小的可都是听您吩咐做事的啊!现在出了事,您可要为小的说句公道话啊!”
韦氏又急又怒,对孙嬷嬷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叫人来把这狗奴才扔出去!”
两名家丁立刻上来抓住刘四,刘四情急之下竟伸手抓住了韦氏的裙摆死死不放,当着小叔两口子和傅妧,韦氏的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她也顾不得名门贵妇的风范了,当下连踢带踹,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急急奔了出去。
傅展今天的颜面也丢得够多了,硬着头皮和弟弟搭讪了两句,便也追了出去。
尹氏平常对傅妧这个侄女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今日借着她的手狠狠打了嫂子一嘴巴,心情格外畅快,便拉了傅妧过来道:“好孩子,今儿个算你运气,没白白受了冤屈。”
傅妧低眉顺眼地站在她面前,低低地说道:“多亏有婶娘主持公道,侄女感激不尽。”
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目光也是怯生生的。尹氏看了她这副样子,早把刚才她是如何逼问刘四的情景忘了个干净,便要邀她过自己那边的小院去吃饭。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盛情邀请,傅妧只是一味推辞,尹氏见她太过木讷,自然也失了兴味,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走了。
傅妧一个人站在正堂里缓缓抬起头,目光在扫过韦氏刚才坐的椅子时,陡然变得冰冷而锋利。
曾经打着相爱的幌子来拆散别人夫妻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一日,你们也会互相埋怨?归根到底,你们选中对方的缘由根本就不是爱情,而是自己的利益。
仅仅是互相埋怨还不够,我要的是,你们的自相残杀,谁都不会放过!
转身的时候,充满杀意的声音就这样在她心底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