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从汝下了床过来轻声问。
张信之在窗外道:“绣嬷嬷想将赛姨抱走。”
“叫她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甘从汝不耐烦道,又脚步轻轻地走回来,瞧见夏芳菲、赛姨两个无忧无虑地一沾枕头就睡着,心下又羡慕又得意,心道夏芳菲刚嫁来时夜夜辗转反侧,如今一点心事也没有,那骆氏到底是为了什么不顺心?躺了一盏茶功夫,果然瞧见夏芳菲人事不知地睡着,赛姨却已经从被子里出来爬到枕头上了,伸手又将赛姨塞回被子里。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夏芳菲、甘从汝还没起来,就听见院子里一片嘈杂,夏芳菲皱着眉头拉着被子盖着头不动,甘从汝硬挺了一会子,再睡不着了,只得从床上起来,出了门沉声道:“不知道七娘晚上奶孩子早上起的迟,这到底是吵什么吵?”话说完,瞧见是绣嬷嬷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地在指挥人。
绣嬷嬷涨红脸道:“姑爷,起来了。”
“忙什么呢?”
绣嬷嬷笑道:“夫人一早就起来了,起来后,吃了口饭,就替七娘整治院子了。”
“不用整治,这院子挺好。”甘从汝心下狐疑,见连张信之、杨念之也不在,也不穿好衣裳,披着袍子就向前头去,果然穿过小院进到前厅,就瞧见骆氏威风八面地在给院子里下人立规矩呢。
“都散了吧,轻一点,别吵到七娘。”甘从汝道。
张信之、杨念之等瞅了骆氏一眼,便各自散开。
“岳母这是做什么,一大早的,何苦给人寻不自在?”甘从汝道。
骆氏埋怨甘从汝不给她脸,数落道:“若不是这院子里乌烟瘴气,叫人实在看不过眼,我也就不说这话了。你们寄人篱下就罢了,这满院子里的人还没规矩,三更半夜的,我就瞧见那两个太监鬼鬼祟祟地去你们窗口下偷听,还有敢喊赛姨恭娘的……”
“张信之、杨念之两个不半夜来听听,他们睡不着。岳母为何会在半夜三更还不睡?”甘从汝道。
“……你们也太散漫了些,怎么如今还没起来?”骆氏讪讪地反问,不肯说半夜她想起夏芳菲的态度,又心里难受睡不着。
“我们起那么早也没事干。”甘从汝按捺下火气,良久又道:“岳母找些其他的事吧,别管我们院子的事。”说罢,又请骆氏同去吃早饭。
骆氏虽吃过了,又嫌弃甘从汝的态度不够恭敬,但心里巴不得见一见赛姨,于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到了夏芳菲他们门外,听着房里的动静是夏芳菲起了,才进了明间里等。
略等了等,甘从汝、夏芳菲、赛姨三个收拾好,才从房里出来。
“我做媳妇那会子,没一天在婆婆跟前迟到过。”骆氏有意说给夏芳菲听。
“她又没婆婆。”再说你晨昏定省的及时,你婆婆也不喜欢你。甘从汝在心内腹诽道。
夏芳菲不肯一大早就跟骆氏吵架,看骆氏期期艾艾了半天,才将赛姨递给她。
骆氏心花怒放地抱着赛姨,看她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看她,越发地欢喜,她早吃过饭了,此时不过是为多看赛姨、夏芳菲一眼才过来,于是只管拿着勺子称了米汤逗着赛姨吃。
“今年怕是要从头忙到尾了。”甘从汝瞥了眼骆氏,就与夏芳菲说话。
夏芳菲道:“是修路的事吗?”
甘从汝点了头,“不光是修路的事,还有造船的事呢。方圆百里想分一杯羹的多的是,就连太后那边都动了心思。”
“你那不闹事就皮疼的姨妈又想做什么?”夏芳菲问。
骆氏咳嗽一声,眼皮子跳了跳,也不敢轻易招惹泼辣了许多的夏芳菲。
甘从汝道:“怕是萧家眼红,跟她说了些什么。只是瞧着她的意思,也是不大在意我去没去宓县,只是要讨一分税赋。”
“……你们没交税赋。”骆氏又开了口。
“有胆子来收税的都叫你女婿给剁了。”夏芳菲斟酌再三,劝甘从汝道:“有道是礼尚往来,既然她睁一只眼闭一眼,不如就大大方方地弄一船东西充作税赋给她送去。她面子有了,自然不再生事。”
甘从汝笑道:“她不但要税赋,还要如一分股。”
“拿什么来入?”夏芳菲赶紧问。
甘从汝道:“自然是船了,咱们造船哪里比不得上朝廷的船结实?”
“你姨妈该不会是戒急用忍,暂且忍下我们,待我们将这地弄得四通八达了,再杀过来吧?”夏芳菲一语中的地道。
甘从汝闻言点了点头,萧太后不介意养虎为患,因她有把握日后将岭南收归她有——虽如今岭南也是她的,但实际上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想着,就拿了筷子挑着一点淡黄塞到赛姨口中,“赛姨记着,要跟你姨婆一样戒急用忍。”
骆氏听得心惊胆颤,看夏芳菲说了那话后,依旧一副不痛不痒模样,心道这死丫头,既然知道将来有祸事,还不及早想法子避开。
饭后,院子里有人来喊夏县,甘从汝就随着人去了。
夏芳菲从骆氏手上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