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夫人总会知道玉镯是谁的,那位,慢说你我,连夫人、老爷都得罪不起。”柳姨娘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瞧见施嬷嬷十拿九稳的神色,心知自己若死不认账就是示弱,当即也露出两分倨傲来。
施嬷嬷抿了抿嘴角,稍稍收敛了脸上得色,“姨娘,叫贵人露出头来,对你对老奴都没好处。”
“我遮掩着吧,能遮掩几日是几日。但嬷嬷若这么逼着我,我也只能请贵人出面了。毕竟,我一个小小的妾室,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柳姨娘虚张声势,她不在乎拿几个钱打发了施嬷嬷,可不能示弱,叫这老婆子以为能辖制住她。
施嬷嬷鼓了鼓嘴,停下假惺惺捶腿的手,“贵人,是哪个?是朝廷大员,还是……”
“太后自家人。”柳姨娘稳稳地坐在月牙凳上,“嬷嬷替我遮掩着,我才能有功夫跟贵人虚与委蛇,不然,夫人若知道嬷嬷为一己之私,竟然在这等事上骗她,怕是再也不会重用嬷嬷了。”思量再三,到底拿了一吊钱塞在施嬷嬷手上,“嬷嬷拿去买药吧,这事只有我跟嬷嬷两个知道,日后咱们同心协力,才能将这事敷衍过去,不然,戳破了,我倒无妨,有贵人做主,至多被夫人不待见,嬷嬷一辈子的体面可就没了。”
施嬷嬷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了钱,却道:“老奴比姨娘多活了几年,若果然是个了不得的贵人,这就是个大功劳,姨娘跟夫人一说,夫人巴不得将七娘送入贵人府上呢。姨娘不说,莫非,这贵人,一露面就成了骆家仇人?”
柳姨娘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拳,暗恨施嬷嬷这么快醒过神来。
“姨娘既然给了老奴药钱,那就再给一些吧。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姨娘生了七窍玲珑心,自会跟贵人虚与委蛇,老奴就不操心了。”施嬷嬷将钱揣在宽大的袖子里,又装模作样地锤腰揉腿。
柳姨娘见自己唬不住施嬷嬷,只得拿了自己一只二两重的银镯子递给她,“嬷嬷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除了这个,再没了。”
施嬷嬷将银镯子戴在手上,才要要挟柳姨娘请那贵人给她女婿在府外寻个差事,转而又怕将柳姨娘逼得太紧了,笑盈盈地就向外去。
柳姨娘待施嬷嬷一走,就像失了魂一样,连声唤金凤,等金凤无精打采地进来,又连声问:“二郎呢?在老爷那边吗?”
金凤怔了怔,忙道:“奴婢去瞧瞧。”旋即转身出了屋子,半天喘着气回来道:“大郎留在家里温书,老爷打发二郎去衙门里打听他复职的事去了。”
“知道了。”柳姨娘原要交代骆得仁几句,好叫他应付韶荣驸马,听说他办正事去了,便闭目在房里养神,听见屋外金凤跟梁姨娘的小丫鬟金雀叽叽喳喳地议论夏芳菲房里挑丫鬟的事,再坐不住了,琢磨着自己昔日常去梨雪院,不能一下子跟那边断了,便唤了金凤回来,重新梳妆,摇曳生姿地邀请宋姨娘一同向梨雪院去。
半路上,同去的宋姨娘拿着帕子遮着脸,嘀咕道:“得闲这正经的骆家姑娘都没像七娘那么不客气地挑丫头。我没读过书,你跟着老爷认识两个字,这事是叫做雀占鸠巢吧?”
柳姨娘笑道:“大抵是了。”绕过长廊,望见骆得仁房里的俏儿、娆儿两个花枝招展地在一片月月红嬉笑,眸子一暗,冲宋姨娘一笑,只做没看见两个丫鬟,径直进了梨雪院。
黑夜里看着黑洞洞的梨雪院,白日里瞧着越发显得空寂,只有廊下两只雀儿在笼子里欢跳,除此之外,就连才换过来看院子的婆子,并才被挑来的小丫鬟们,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有道是物伤其类,昨儿个露珠三个先被抄去家当,又被捆着撵出去,才来的丫鬟敢活蹦乱跳才怪。
柳姨娘静静地看着静寂的梨雪院,听见沙沙的声响,扭头见是两个小丫头洒扫庭院,这两个小丫头她并不认得,待听见一声“七娘,柳姨娘、宋姨娘来了”,一抬头,就瞧见绣嬷嬷娘家侄孙女惠儿立在门边。
柳姨娘对绣嬷嬷挑了些什么丫鬟有了数,果然,又瞧见窗户里露出绣嬷嬷甥孙女稼兰。柳姨娘面上带笑,经过惠儿身边,握着她的手来回瞧了瞧,只觉掌心里惠儿手指上有些薄薄的茧子,心知惠儿原先定是个针线上的丫头,开口称赞道:“好孩子,这模样儿生得真好,可惜我没福,当初没得了你。”
“姨娘谬赞了,奴婢可比不得金凤姐姐。”惠儿低着头抽回手,唯恐才来就叫夏芳菲误会她跟府中其他人亲昵。
“姨娘快进来吧。”柔敷听见动静,也出来打帘子。
柳姨娘不知夏芳菲到底要如何待她,忐忑地领着宋姨娘进去,才一进去,就见夏芳菲还在吃早饭,忙道:“怎这个时辰了七娘才吃饭?”
“叫姨娘见笑了。”夏芳菲并不多说,也不放下碗筷,斯文地吃着米粥,再次打量惠儿、稼兰,只见这两女容貌上算不得十分出众,但一个擅长针线,一个擅长理财,都是可用之人。只是,这二人大抵心里更敬重绣嬷嬷一些,若她的意思跟绣嬷嬷的意思相左,她们一准会听绣嬷嬷的话。
虽是如此,眼下看来,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