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赛已然开始,参赛的花灯们,陆续被主人亮出真容,果然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一进赛场,天欣便被一架富贵花灯吸引,这花灯有她两人那么高,花身遍布牡丹,里头不知点了多少烛火,应当是按照一定的方位布置的,火光叠影,牡丹按顺序发出淡淡黄光,从花骨朵儿到绽放花丛,由淡入深,光芒越来越强。天欣深深被这民间艺术折服。
转头又见皮影花灯,竟有人将皮影戏移植入灯。方灯高高挂起,四面各有一出戏文,只有一人在灯下操控,四段皮影各不相同,生动流畅。天欣身后的孩子们早就围成一圈,看着这早期的小电影,不舍移开目光。
若不是三哥提醒,天欣都快忘了自己来东市的目的,她让三哥赶紧去主办方那头报名,自己则跟小七一起推着花灯进来。三哥办了手续,几人将花灯抬来,天欣和小七钻进粗布去点灯,不一会便钻了出来,示意三哥拉开遮布。
慈眉善目,望向众生。天欣的花灯一出现,众人便都目不转睛。这花灯就是一座观音坐莲,先看这莲花座,是用蛋壳上色制成的蛋壳灯,泛着红黄两色光芒,柔和细腻。观音上半身是木雕彩绘,表情栩栩如生,俯视的眼神充满怜悯之情,观音头后的佛光围成一圈,高贵神圣。最为出彩的是观音的衣衫,裙摆竟旋转飘逸,原来天欣将走马灯用在观音的下半身,用薄木板成条斜钉,受到底座下烛火的热气,形成空气对流,转了起来,拢着的白色轻纱于是跟随飘起,似清风微拂,这观音如活了一般。
“观音大士啊!”众声一时鼎沸起来,年纪大些的婶子们敬畏着,年轻人们新奇着,天欣有些小小得意起来,像前世被老师夸奖了一样。
“小欣,你这灯做的真漂亮,原来我们家的蛋壳给你这样弄啦!”小七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点上的观音花灯,惊叹不已。
“这有什么,我以前见过更漂亮的,。”天欣想起前世电视里的彩车,那些用电的灯,才丰富多彩呢。这里条件有限,她也无法发挥更多了。举目往去,一片灯河之中不乏惊人之作,她惦记起头筹的奖赏……不知**。忽然想起,那肩舆上的小子还没见着,难不成溜走了?
待天欣大致观赏了一遍比赛的花灯,有年过半年的主事上了高台,开始说话:“今日的花灯大赛,佳作频频,叫大家眼花缭乱。为示公允,请了萧家少主萧逸清、林庆东林大当家、王家家主王百仁来选出头名!”
“这都是些什么名人呢?”天欣私下问三哥。
“王百仁是卖珠宝的,很多宫里的人都会去王家铺子选首饰。林庆东是东市当铺的大老板,做当铺的,都有钱呢。这个萧家,应当就是皇商萧家的,专门给宫里送木料的,反正能跟宫里做生意的,旁人见了都得高看几分,所以你看,第一个报的就是这萧家。只是商人就是商人,能为官谁还去经商呢……”三哥言语间流露几分遗憾,他曾经一门心思想为官,只是出身太差,家里银子又不够,私塾念书念了二年,便辍学了,至今仍旧耿耿于怀。
“可凭什么他们就能公允呢?”天欣喃喃。
“你懂什么,这几家都是在东市德高望重的,能请到他们来做评判,是很难得的了。”
天欣对有钱人的品行,一直持着怀疑的态度,说她仇富也成,总之她有些惶惶,觉得这比赛的头筹怕是要与她失之交臂了。她原本以为会是众人投票性质的,不过回头想想,这比赛开在东市,如果是众人投票,大家又都不认识她,自然不会投给她。反正,怎么选,应当都轮不到她做头名了。想到这里,她便拉着小七,往人群中隐去,觉得有些小丢脸。
“不知今儿哪家的花灯能拔头筹?”人群中有人问。
“我看那观音灯好看。”有声音回答。
“哼,这不知哪户人家的灯,上不得台面。你可知那支百鸟朝凤是谁家的?周元亨周大人的嫡女亲制的!”
“哟,这御史大夫,从三品的官儿,怎么来凑这热闹?”男人问。
“谁说不是呢,听说是个才女,不知今儿可来了,才女当是才貌双全吧……”
“你就好这口!说起来,这影子花灯也挺有趣。”
“那是刘桂刘员外家的。他家三子今年十三了吧,甚为得宠,想必刘员外给找了能人帮衬,不然凭那楞头小子,怎么就能做出这般新鲜的花灯来。”
众人言谈间,主事又上台,满脸堆笑地介绍高台边坐着的几位锦衣之人。
“不如先请林大当家来品评吧!”主事伸手邀请。
林庆东偏瘦偏矮,偏偏穿着大袖袍衫,头戴高桶纱帽,足著浅履,一套文人装扮,若不是三哥先道明了他的身份,天欣是决计猜不出这人是做当铺营生的。他未语先咳,端茶抿了一口:“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他放下杯盏继续说,“今日灯赛之花灯,让老夫耳目一新。这富贵花开,比老夫在江南灯宴上见的连绵牡丹花灯更胜一筹啊!”
“富贵花开?就是那个牡丹花灯?”人群中又有窃窃私语的议论之声。天欣隐于人群,便于听八卦。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