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鬼。一个大男人还怕鬼,说出去笑都笑死啦。”一个抽抽泣泣的女孩声突然在屋里响起,说是哭吧,又不全是。那哭腔里还带着些忍俊不禁的笑。既伤心哭又开心笑这样矛盾的情绪就集中在了这个声音之中。比起先前细如蚊蚋的抽泣声产生的恐怖,空荡荡的屋里突然响起的这句话在我听来可以跟仙乐有得一比。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因紧张叶希茜和害怕鬼怪的心慌感觉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又哭又笑的声音不是古灵精怪的叶希茜还能是谁?她藏得还真够隐秘:躲在细纹花格子窗帘布后边,我竟然也没察觉。
赶忙跑到窗边,我干净利落的一把撩起窗帘往窗台上重重的一扔,叶希茜小巧玲珑的模样便出现在了我眼里。她正蹲在地上,双手蒙着头把脸埋在了双膝之间。
“古灵精,一个人蹲在这里哭啥子呢?谁欺负你啦?要不要我给你报仇呀?”我蹲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你才哭了呢。我可没哭。呜呜……我不欺负人都要谢天谢地啦,像我这么厉害的,谁敢欺负我?呜呜……就算我被谁欺负了,就你那五短身材还想给我报仇呢?呜呜……走出去,随便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个子都能把你当鸡仔给丢出去。呜呜……”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这小家伙还挺倔的,都哭成这模样了还在我面前装坚强。
“胆子忒小了,怕黑了吧。不就是一个人睡觉嘛,我三岁的时候就能一个人睡了,用得着哭吗?”我装着没听到她说的那些有辱我高大形象的话,继续哄小孩。
“我胆子忒小?也不知道是谁胆小呢?也不知道谁吓得都快大小便失禁了。白长这么大,居然怕鬼?笑死人啦。人死如灯灭,这世间那会有什么鬼怪呀。噗嗤……”叶希茜又笑了,还惟妙惟肖的学着我刚刚吓得发颤的声音——“难道有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无话可说,谁叫我意志力如此不济,就两声纤细如蚊蚋的哭泣声就把我给吓瘫了。不过,好在我当时的窘态还是有点作用的,这小家伙哭泣的注意力都被我给牵扯过来了,已经开始破涕为笑了。大哭伤身,小哭怡情。叶希茜都快把眼泪都哭干了吧,要再这样哭下去我怕这个只有六岁多点的小姑娘会休克过去。得继续加油,转移这小家伙的注意力。
听得她笑得很欢畅,我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然得让她有机会跟我拌嘴啦。
“又哭又笑,猴子撒尿。”我逗她说道。语气里添了些佯装的鄙视,特别看不起的的作料。叶希茜这小大人还听不出我加的这些看轻他的作料?不过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叶希茜也是能够调笑的。还没听完叶希茜犀利的反击,我就更加确信了我的后悔程度。当真悔不当初啊,我怎么会提到猴子跟撒尿呢?
“你才是猴子!大猴子,老猴子,死猴子,无赖猴子,变态猴子,狗猴子,猪猴子……流氓,你才是老猫撒尿,小狗撒尿,小猪撒尿,小牛撒尿,小鸡撒尿,小鸭撒尿……猕猴桃撒尿……”叶希茜说话的速度赛过机关枪,比起讲相声的郭德纲都还厉害千百倍。我真是长见识了,各种猴子变种像万花筒似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各种小动物的排泄方式以别开生面的方式呈现在我面前,从叶希茜叫来的这些个帮手膀胱里排出来的水分都可以用作发动诺亚方舟时期的大洪水了。最后,她的帮手可不限于会动的东西,连猕猴桃、香梨、苹果、葡萄、香蕉、菠萝都被她召唤出来帮忙了。
“我错了,我不该刺激你的。大姑奶奶,我悔呀。哪里有后悔药啊?我要后悔药。我要吃。”我多么希望这世上有后悔药这玩意儿啊,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刺激这位小祖宗了。
“是该吃药了,神经兮兮的。”叶希茜双手掩面抬起了头来继续数落我道,“瞧你那小样。你是高富帅么?你是官二代么?你有干爹么?就看你这屌丝模样,就算有后悔药,也轮不到你来呀?需求决定市场价格好不好?世界上这么多后悔的人,后悔药那是供不应求啊。你好好想想后悔药多值钱,你有钱买么?有么?”
钱,我还真没有。我哑口无言了。倒不是因为没钱说话也没底气。叶希茜“渊博”的知识让我再次吃惊。需求决定市场价格?这句话我还是上大学之后才学到的呀,这小家伙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就随便说说呀,这小家伙居然联想力如此丰富,马上就给我补习经济学原理了。这还没完,如果叶希茜发散的思维只是止步于此,她还叫叶希茜么?还有后文呢。
“何况这世上有后悔药么?用猪脑子想都知道,后悔药跟天堂、极乐世界一样都是大家幻想出来东西。什么叫幻想出来的?就是现实中没有的,现实中有的还用得着幻想么?我都不知道你整天在想啥?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后悔药这种东西只是在骗人而已,你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烂漫呢?我是该夸你单纯呢,还是该说你笨呀?你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呀?不会是作弊作出来的吧。”
啊?作弊?亏你想得出来,我小学、初中再高中辛辛苦苦十几年的拼搏居然被说成是作弊。
“真是气煞我也。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