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爱迪生刚刚发明的那些老古董,楼道里的这些电灯,全都缺乏一种与时俱进的精神。昏黄的光线,在这夜里像是一千八百度的近视带了个二百五的镜片,有跟没有好不了多少;跟这些光亮相比,随便一颗星星看起来就都像太阳。四下里阴沉沉的,如果有一两个鬼影子从你眼前晃过,保准你还觉得那是树影婆娑。的确是树叶婆娑,楼底下的那几棵梧桐树拎着黑魆魆的包袱,像梦魇鬼鬼祟祟地跨过阳台,抓来一只又一只躲藏在黑夜中的那些鬼魅,不送进大家的梦里誓不罢休。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想的,整一座好好的大楼弄得跟倩女幽魂里的兰若寺一样;不要跟我说什么亲近自然,任一个神智正常的人都会被吓得连滚带爬的溜走了,还谈什么亲近。除了脑袋秀逗,神智错乱的家伙或者是那些装神弄鬼的巫婆神棍,谁还会对一个“鬼屋”产生亲近之感。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些个不懂事的飞蛾,吃饱了没事干,一股脑的往那破灯上撞,学什么追逐光明。结果倒好,灯被撞坏了不说,自己的小命也搭上去了。本来就昏昏沉沉的灯光还像是沉睡了几个世纪的老人睡眼惺忪,饱含浊泪为你们几个莽撞汉子哭红了眼睛。不胜其烦的还有这黑压压的蚊子,像一架架战斗机嗡嗡嗡的飞来飞去,我都快被它们给轰炸得快晕厥了。眼冒金星地感觉灯光似乎更暗了:我都快分不清实在是这些蛾子蚊子太多了,还是我真的快晕过去了。除了那些扑打着翅膀前赴后继往战场上冲的声音,四下里安静得出奇。兴许是快要下雨了,平时躲在草丛里叫得很欢的那些蟋蟀像吃了安眠药似的全安静了下来。我轻轻一个脚步,像八级大地震一样,震得这个楼道那是哗啦啦直响。我有些想不通了,这楼道已经被我的振荡了千儿八百回了,竟然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没有塌掉,你们说这是不是奇迹呢?琢磨着,世界八大奇迹这些记录是不是得改写了——这大楼那不排第一,那也得屈居第二嘛。
这些还不算完。最近天气也无法无天了,保不齐是美猴王又闹了一回天宫,把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给打翻了吧。要不然这些蚊子的话怎么这么多;都快二十点了,这鬼天气也还闷热得好像在那个蒸笼里一样——这还才六月份。才爬了两层楼,我那不争气的汗水哗啦啦的直淌,都快把这栋楼给淹没了。我那个喘呀,像头八十岁的老耕牛刚翻完五十亩耕地一样。虽说喘就喘了点吧,但还不敢随心所欲的张开你的大嘴,像雷阵雨前池塘里的金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有本事你试试,这些不长眼睛的蚊子,绝对会以为你那张巨口是金华的双龙洞,一个个像探险家一样要进来深研细究一番。虽然的富含蛋白质维生素,营养丰富,但我不是蜘蛛精没有生吃这些蚊子飞蛾的嗜好,而且这大热天的也没这个胃口,是不?说错了,就算有胃口,也不能吃,不是吗?
还有这墙壁,也有些年头了,说不定还得追溯到山顶洞人时期呢。这一层一层剥落的石灰,如掉落满地的雪渣,走在上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要不是那呛鼻的粉灰味道,要不是这热得掉进火炉里的感觉,这还真有点踏雪的感觉。刚没上来一会,我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了,这些飞灰和那汗水搅合在一起,像混凝土一样在我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唉,嫌我脸皮还不够厚吗?再这样下去估摸着明天得到石膏模型店才找得到我了。
楼东西走向,呈“闪电”标志,就是闪电侠画在胸口的那个很拉风的图案,在有高压电的地方你也能经常看到,当然你得握住“闪电”的两个柄,往两边把它给掰正了才算。这是二楼,我记得在西半楼,从东边绕过去的第一个房间是“冷面医生”的住处。“冷面医生”三十出头的样子,人如其名,冷峻得像一块冰。虽然冷是冷了一点,那是相当的英俊啊,即便是那些在鸡蛋里都能够挑出骨头来的整形科医生,在他脸上也找不出任何瑕疵;潘安来了都得活活地给羡慕死。
你轻轻走过去,保管你会听到一阵阵凄凉的叹息——足以让听者流泪,闻者伤心。记得一定不要发出任何大的声响,这“冷面医生”可是死要面子得很。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才知道他午夜叹息的习惯,而且他们都故作不知,要不早就叫“叹息医生”了。俊俏的外表加上忧郁的表情,在这里还好,要是到了外面,那可是妇女杀手啊,风靡万千女性——下到两岁半上至一百零五岁,绝对通杀;所到之处,绝对是雷海——放电太厉害了,随便一个眼神过来就可以电瘫一群人,而且是不论男女的无差别群伤。所幸的是“冷面医生”相貌冷,性格也是零下好几度,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否则,早就成了风流浪荡子了,不知道得伤害多少无辜女性的心。至于为什么被叫作医生,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职业。他现在的身份跟医生八竿子都打不着。不过,看他那身装备,白色的大褂再加一听诊器——活脱脱一大医院主治医生模样——反正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是没分得清楚的。
都说人都有某种气场,能够把臭味相同的人聚在一起。真还别说,这绝对可以称之为真理挂起来供大家瞻仰。“冷面医生”那强劲的气场将“暗夜之瞳”拉到了他的隔壁。要说这“暗夜之瞳”,为了能形象的描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