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云率军向济水推进。
王儒信日夜兼程返回瓦岗,而他带回的消息让瓦岗人踌躇不安。
激烈争论之际,翟弘直指要害。如果颖汝地区的贵族官僚拯救河南灾民,是弘农杨氏与荥阳郑氏达成政治“默契”的证据,那么齐王杨喃和关中韦氏焉能不知?既然他们知道了,又岂会没有防备?既然有了防备,那么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出京巡视通济渠,理所当然便是针对荥阳郑氏,名为戡乱剿贼,实则是进一步打击和削弱以荥阳郑氏为首的河南地方势力。所以,仔细推敲起来,不难看到,只要是关陇人,都希望重创荥阳郑氏,换句话说,这次韦云起出京,其背后支持力量应该包括所有的关陇势力,尤其在荥阳郑氏摇摇欲坠之际,落井下石者必定蜂拥而来,而弘农杨氏和河洛贵族集团肯定是落井下石者之一。
翟弘的这番话,不但代表他对举旗的态度发生了颠覆性变化,对瓦岗军生存发展的想法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他由最初的反对举旗,到现在的积极支持举旗,并做出了加入鲁西南义军联盟的暗示。
东郡太守是独孤澄,是关陇虏姓贵族,如果翟弘的推断是正确的,他积极支持韦云起戡乱通济渠以打击荥阳郑氏,那么瓦岗人只要举旗,只要向韦城或者其他东郡城镇发动攻击,独孤澄必然血腥镇压,如此一来瓦岗军便有覆灭之祸。考虑到李风云的背后可能是山东大豪门,绝无可能助纣为虐帮助韦云起打击荥阳郑氏,相反,倒是有更大可能与荥阳郑氏默契配合打击关陇人,那么瓦岗军起义之后,选择走哪一条路就不言而喻了。
“李风云正在北上济水,我瓦岗应遵从约定,火速南下,与其夹击韦云起。”翟弘挥手说道,“事已至此,再做无谓争论有何意义?”
但翟弘态度上的变化,落在翟让等瓦岗人的眼里,却是典型的投机行为,有奶便是娘。之前翟弘寄希望于荥阳郑氏,死活不愿举旗造反,对李风云和鲁西南义军联盟更是避之如蛇蝎,现在指望不到荥阳郑氏了,只有靠自己了,他又把生存希望寄托于义军联盟,总而言之他对自己是极度不自信,懦弱胆怯,见风使舵,自始至终就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阿兄对义军联盟可曾了解?”翟让不得不提醒他,鲁西南义军联盟并不是想像中的上下齐心精诚团结,它实际上就是个松散的协调统一机构,李风云完全靠强悍的实力和各路义军之间复杂的利益纠葛来控制着一群桀骜不驯的!豪帅。之前豪帅们因为生存危机而共建联盟,现在豪帅们为发展壮大而维持联盟,之后豪帅们实力强了,翅膀硬了,可以与李风云分庭抗礼了,那么联盟也就难以为继了。而从目前中原形势来看,只待齐王杨喃率军出京戡乱,以对实力攻击联盟,联盟必然崩裂,根本就无须等到远征军胜利归来。
翟弘当然了解一些联盟的情况,但他更了解自己的兄弟,翟让想活下去,所以他不想做出头鸟,不想跟着李风云和义军联盟一起烧杀掳掠。在翟让的眼里,李风云和义军联盟没有未来没有希望,或许他们能逃过齐王杨喃的剿杀,但逃不过卫府军的四面围杀。远征军胜利归来之日,也就是李风云和义军联盟灭亡之时,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了,李风云和义军联盟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翟弘承认李风云和义军联盟的未来一片黑暗,但他心存侥幸,而侥幸源自李风云对东都政局的详尽分析。王儒信把李风云的话原原本本的带回来了,但翟弘认为这些话不可能出自李风云,很简单的事,能够把东都政局分析得如此详尽者,唯有站在权力最顶端的大权贵,所以李风云只是个传话者。而李风云之所以传话于瓦岗,是因为李风云对自己背后的人非常信任。李风云背后的人认为,不论东征是否胜利,都无法改变东都更迭皇统的决心。李风云据此认定,东都政局要发生剧变,中土局势要风起云涌,起义浪潮将席卷天下,未来大有可为。
翟弘决心赌一把,虽然翟让的小心谨慎或许能让瓦岗人生存得更为长久,但没有实力便抓不住机遇,而机遇稍纵即逝,错过了也就没有了,瓦岗人最终还是一无所有,既然如此,为何不倾尽所有赌一把?反正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反正翟氏都已衰败了,还有什么值得顾惜?
“不论李风云和义军联盟未来如何,此时此刻瓦岗人都不能背信弃义。”翟弘的语气非常坚决。
单雄忠单雄信兄弟、王要汉王伯当兄弟和王当仁都同意翟弘的主张。北上大河,虽然能够得到徐世鼽的帮助和支持,但离狐徐氏有自己的利益所在,离狐徐氏的背后还有山东豪门,当事关离狐徐氏生死之际,不要说徐世鼽无法保全瓦岗兄弟,就算徐盖愿意赔上整个家族,恐怕也无力相救。
李公逸和房献伯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出言阻止。
“日前徐大郎来信,极力建议明公举旗之后北上大河,以避官军锋芒。”李公逸说道,“北上大河我们可以寻到退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既可以远走豆子岗结盟河北诸雄,亦可沿济水进入齐郡会盟齐鲁群豪。”
“明公,通济渠形势越来越恶劣,齐王杨喃肯定要出京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