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三十,李风云准备和联盟高层一起赶赴索头水岸,迎接十几万北上军民,但就在这时,裴宣机匆忙而来,裴世矩急召,圣主来诏令了。
李风云赶到馆驿拜见了裴世矩。裴世矩也不避讳,直接把圣主诏令拿了出来,让李风云自己看。
圣主接受了裴世矩的建议,同意由李平原出任安东大军的最高统帅,不过圣主向裴世矩出了警告,因为圣主和中枢已经做出决策,命令齐王率军参加第三次东征,所以东征战场上如果出现了与齐王、白贼等相关联的不可预料之变故,则安东承担全部责任。
李风云暗自吁了口气,一直高悬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至此为止,李风云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殚精竭虑想尽一切办法,终于如愿以偿地拿下了安东军权,但这是有条件的,而条件就是裴世矩的政治生命,如果李平原和安东大军有任何危及到圣主、中枢乃至中土利益的不轨举措,裴世矩及其所属势力必将付出巨大的、难以估量的甚至是全军覆没的代价。
裴世矩为何要接受李风云的胁迫做出这种牺牲?
李风云一目了然,裴世矩不是为了个人感情冰释前嫌,也不是为了补偿当年决然抛弃李平原的过失,而是为了打赢南北战争,只要中土在目前这种困境下守住长城防线,甚至击败突厥人的入侵,就能保证中土利益不受损失、保护中土的统一大业和保护千千万万中土平民免遭涂炭,如此圣主和中枢就能逆转危局,力挽狂澜,他裴世矩个人也能保全既得利益。
当然,至于李平原和安东大军的生死存亡,就不在裴世矩的考虑之中了。中土招抚安东是为了什么?圣主和中枢向出塞叛贼妥协是为了什么?裴世矩向李平原低头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吃干榨尽这股新兴力量吗?所以李平原和安东大军如果战死于南北大战的战场上,那是死得其所,对大家都有好处,反之,将来必定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秋后一定要算帐,不但圣主和中枢要清算,他裴世矩也要清算,否则如何摧毁套在他脖子上的“政治绞索”?
裴宣机看到李风云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而预想中的李风云欣喜若狂、叩头跪拜、感激涕零、师徒言和的画面一个都没出现,这让他非常吃惊,很愤怒,感觉匪夷所思。自家大人做出如此巨大牺牲,李风云竟然连个谢字都没有,岂有此理!
“这依旧不能满足你的**?”裴宣机面如寒霜,不加掩饰地冷哂道,“你依旧妄想做个松漠之王?”
李风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予理睬,然后冲着高踞上座的裴世矩躬身一礼,平静说道,“某会兑现承诺,希望明公亦能信守诺言。”
“兑现承诺?”裴宣机手指李风云,厉声质问道,“你能兑现什么承诺?你知道你将来要兑现什么承诺吗?”
李风云望着裴世矩。裴世矩神情漠然,一言不。
李风云转头望向裴宣机,一字一句地说道,“某从未背叛中土,即便某被中土抛弃,亦无怨无悔,誓死相报。”
“你没有背叛中土?”裴宣机怒极而笑,“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白贼,是中土第一反贼,你还敢说你没有背叛中土?”
“某从未背叛中土。”李风云没有理睬裴宣机,而是再次望向裴世矩,盯着裴世矩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某过去忠诚中土,现在忠诚中土,将来亦会忠诚中土。”
裴宣机怒不可遏,刚想出言责叱,却看到裴世矩轻轻点头,竟然对李风云的话做出了回应,顿时一愣,慌忙又把嘴巴闭上了。
裴世矩稍作沉吟,问道,“若召你东征,是否尽力?”
李风云躬身应道,“只要明公亲自坐镇安东,某将倾尽全力。”
“倾尽全力?”裴世矩有质疑之意。
李风云微微一笑,“十万大军远征高句丽。”
“十万大军?”裴宣机吃惊了,根本不相信,“你敢做出承诺?”
裴世矩冲着裴宣机摇摇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某可以保证安东的安全,但某更要保证南北大战的胜利,所以,你给某一个理由。”
显然,裴世矩并不认同安东十万大军远征高句丽,但李风云又不可能信口胡说,这里面必有玄机。
李风云毫不迟疑地问道,“请问明公,圣主动第三次东征,是以灭亡高句丽为目的,还是以武力逼迫高句丽臣服为目的?”
裴世矩顿时了然,裴宣机也是豁然顿悟。
圣主为了雪耻,为了争回颜面,为了挽救威权,当然想灭亡高句丽,只是,圣主想得到的,就一定能得到?
中枢至今未能形成第三次东征之决策,阻力重重,为什么?当然,圣主也可以“一言堂”,只是没有中枢的支持,上至中央府署、十二卫府下至地方官府、鹰扬府,如果大家都有默契地阳奉阴违,阻挠掣肘,甚至背后下刀子,第三次东征必定以失利而告终,到那时圣主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取其祸了。
所以第三次东征肯定要中枢决策,而中枢里的反对者也不会与圣主“死磕到底”,迟早都会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