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云给出了终极答案,天下霸业,为此要割据北疆,而南北战争正是达到这一目的最好手段,为此留守军团不但要坚守飞狐,坚守燕北,更要发展壮大,而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内部团结,在目标明确的前提下,竭尽全力想方设法把联盟众多势力凝聚到一起,齐心协力共谋发展。
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但在李风云眼里却并不复杂,“关键是利益,是对未来的期望。现在对大家来说,齐王就是未来利益所在,齐王就是希望,现实可期的希望,所以你们只要牢牢抓紧齐王,那也就等于抓住了共同利益,以这个利益维持联盟内部的团结也就轻而易举。”
而这正是疑问所在,联盟之所以从齐鲁千里迢迢北上边陲,正是因为有齐王这根“救命稻草”现实可期,但在李风云的宏图大愿里,齐王的位置又在哪?甄宝车、陈瑞和韩曜有所猜测,但不敢肯定,正好李风云“隆重”推出齐王,于是陈瑞趁机问道,“明公,在北上大计中,齐王是核心……”
陈瑞欲言又止,李风云心知肚明,摇摇头,苦笑道,“同样的话我说过很多次,为什么你们总是选择性遗忘?我再说一次,齐王及其支持者对中央集权持保守立场,这是他无法继承皇统的根本原因,事实上齐王已经丧失了赢得皇统的希望,除非圣主和集权派彻底失败,但他们失败了,国祚也就摇摇欲坠,统一大业将在风雨飘零中迅速破碎。”
“统一大业破碎了,群雄逐鹿,齐王是否还有重整山河之可能?这显然是奢望,原因无他,若想击败圣主和集权派,必须以军事手段,杨玄感兵变失败证明国内保守派尚没有玉石俱焚之决心,于是他们必然要借刀杀人,借北虏之力给圣主和集权派以重创,以南北战争的失利在军事上给圣主和集权派致命一击,然后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但问题是,鱼蚌相争,渔翁得利,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者又何止关陇那帮顽固保守、见利忘义之徒?”
“群雄并起,天下大乱,国祚崩亡,人人都要称霸天下,齐王又有什么优势独占鳌头?事实上南北战争一旦以中土的失败而结束,齐王的北上大计也就失败了,齐王镇戍北疆的使命也失败了,圣主为避免齐王为祸,必定将其召回京师,而齐王心灰意冷之余,亦失去争霸之心,一撅不振。”
李风云说到这里低声叹息,“中土上下都很自信,对北虏不屑一顾,对南北战争势在必得,但第一次东征为何以惨败而结束?内部团结是赢得对外战争的基本条件。第二次东征功亏一篑无功而返,还是犯了同样的错误,由此不难推测到,如果圣主和集权派不能吸取教训,不能向保守派做出妥协和让步,不能从根本上缓和改革和保守这个引发内祸的根本矛盾,那么南北战争中,他们必然要犯同样的错误,必然会重蹈覆辙,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
“某虽然一直在为打赢南北战争而努力,但某对未来的悲观态度始终不变,且越来越悲观,因为导致中土急剧衰落的根本矛盾日益尖锐且有失控之趋势,所以在某的未来谋划中,我们自身实力的发展始终放在第一位。只要我们有实力,即便环境再恶劣我们也能生存下去,而一旦时机来临,我们就能顺势而起,逐鹿称霸,因此齐王也好,南北战争也罢,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发展实力的工具和手段,我们只要善加利用,坚定必胜之信念,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就必定能达成未来之目标。”
甄宝车三人若有所悟。同样的话李风云的确说了很多次,但每一次因为环境不同、形势不同、对未来的期待不同,导致他们每一次对同样的话都有更深的理解,所以从他们个人角度来说,不是他们选择性遗忘,而是在不同“背景”下对同一个人或同一件事有不同的解读,看上去是“遗忘”,实则就是“不懂”。
“东进出塞收复安州之策,短期来说是解决我们生存问题,长期来说则是为我们称霸北疆打下基础。”李风云继续说道,“但很多人,甚至是绝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短期利益,都是南北对峙和南北战所带来的利益,因为他们对这场战争抱着必胜信心,这其中既包括圣主和中枢,也包括我们联盟的豪帅们,他们不敢也不愿去假设失败的后果,就像第一次东征,失败之后所带来的损失根本无法弥补,所以他们的对策都是建立在南北战争肯定打赢的基础上。”
“我们发展壮大的机会就在这里。我们的对策都是建立在南北战争可能失败的基础上,因此我们只要找到两者之间的契合处,就必然能从中渔利。在这个过程中可能有人嘲笑我们短视无知,但等到真相大白了,就知道真正聪明的人是谁了。”
李风云敞开心扉所说的这番“交心”的话,终于让甄宝车、陈瑞和韩曜读懂了收复安州之策的真正目的,读懂了李风云北上大计的真正目标,给他们留守飞狐独立发展指明了一条正确的方向:任何时候、任何环境下、任何计策中,联盟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发展自身实力。
四人拱手而别。李风云飞马北上,甄宝车、陈瑞和韩曜挥手相送。未来某个时候,他们会再次相见,只是相见的地点不在飞狐,也不在安州,而是在称霸北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