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德彝不能不答,他冲着圣主深深一躬,语含双?地说道,“圣上,策略能否得以贯彻实施,危机能否得以妥善解决,看上去是智慧,实则是用人。人用好了,量才而用,因材施用,策略就已经贯彻下去了,危机也已解决了一半。”
封德彝“赴汤蹈火”,豁出去了,义无反顾地隆重推出了“齐王”。没办法,话已经说出去了,问题也已经摆出来了,他必须给圣主一个“交待”,善始善终嘛。
现在因为齐王在东都兵变一事上所表现出来的叵测“野心”,使得中枢上上下下下都对齐王“畏之如虎”,避之唯恐不及。谁都摸不清圣主的“态度”,谁也不敢提及齐王,所有人都担心激怒了圣主,遭受无妄之灾。现在父子两人看似“你好我好”,实则“势成水火”,齐王的刀虽然没有出鞘,但已拉出来一半,杀气凛冽,这种恶劣局面下,谁敢往“刀口”上碰?
但必须有人往“刀口”上碰,抱着舍身赴死的决心,缓和父子间的紧张关系,给圣主一个“台阶”下,给齐王一个“求生”的机会,否则父子反目,血脉相残,对当前政局有害无益,只能“雪上加霜”,进一步恶化国内的政治“环境”。
圣主脸色微滞,目露意外之色,旋即怒气上涌,既痛恨齐王平庸无能不成器,又恼怒封德彝戳中了他的“伤疤”,但瞬息间他就冷静下来。
他也是一个父亲,他想做一个好父亲,他不想重蹈先帝的覆辙,更不想儿孙们重蹈自己的覆辙,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人伦悲剧不能上演了,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也不能再做了。这是他在屠戮了所有的政敌,包括自己的兄弟,稳固了自己的皇位后,所做的誓言,他要信守自己的承诺,他要保护自己的儿孙,他不会诛杀齐王,哪怕齐王拔刀相向。现在齐王就“拔刀”了,这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已打定主意,等到两京政局稳定下来,他就利用政治清算的机会,囚禁齐王,以绝后患。
然而,封德彝却在这个时候,“不知死活”地劝谏他,给齐王一机会,让齐王北上戍边,这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让他难以接受。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权衡,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能加强北疆镇戍,又能给齐王一个机会,缓和父子关系,同时也有助于增强圣主的“正面形象”,重振威权,激励北疆军民的士气,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事关中土和王国利益,个人情绪不应该影响到决策者的判断,这是一个上位者最基本的政治素养。
齐王身份特殊,虽然圣主已经“剥夺”了他的皇统继承权,但在没有彻底结束齐王的政治“生命”之前,齐王在名义上还是距离皇统最近的继承人,理论上他还是成为中土未来君主的可能。就凭这个“可能”,齐王的政治份量就非常惊人,圣主把他放在北疆,即便是打着政治“流放”的旗号,此举对北虏所释放出来的信号也是“危险”的,其对北虏所造成的威慑力也要大于十万镇戍军。
但是,北疆将帮助齐王壮大,南北大战将给齐王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个问题不得不重视,未来有可能引发新一轮皇统大战,毕竟在齐王北上戍边这件事的背后,河北人甘为“棋子”,就已经让人十分不安了,如果布局操控者是关陇人,那隐患就更大了。虽然就目前中外局势而言,圣主“将计就计”最为有利,但相比未来的弊害,“将计就计”是否值得?未来是否会悔之不及?
封德彝知道圣主担心齐王“坐大”北疆,重蹈汉王杨谅之覆辙,于是直言不讳地继续说道,“识人不明,用人失察,才会导致滔天大祸。先帝以圣上治江左,江左兴则中土兴。先帝以汉王驭山东,结果却截然相反。”
圣主登基之初,汉王杨谅叛乱,但祸根却源自先帝。先帝以汉王杨谅为并州总管,主掌代、晋、冀、幽、燕五十二郡之军政,名副其实的“北方王”,有与圣主争夺皇统的实力。但今日齐王就不行了,齐王北上戍边是“死里求生”,能否“求生”要看他的运气,如果他从南北大战的血雨腥风中杀出来了,生算是暂时无忧,而接下来能否“坐大”却不是看军队的多少,而是依赖于东都给他多少“资源”。
今日的西疆就是个鲜活的例子,当初西征大捷好不风光,西土经略硕果累累,但好景不长,很快东都就缩减了支持西疆的“资源”,然后西北危机爆发了,西土经略的“硕果”转眼就丧失殆尽。相比起来,北疆的“底子”虽然比西疆要好一些,距离东都更近一些,更容易得到支援,但它距离北虏也更近,“脸贴着脸”,除了长城外没有任何缓冲地带,所以自古以来,南北大战的主战场就是北疆,就在代北。可以想像一下,如果东都“卡”住了北疆的“脖子”,缩减支持北疆的“资源”,北疆的困窘可想而知。
因此齐王若想“坐大”北疆,其前提是东都有意帮助他“坐大”,圣主和中枢都默许和纵容他“坐大”,否则绝无可能。也就是说,齐王有成为祸患的资格,却没有据北疆而坐大的条件,而圣主的担忧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过于悲观了,有杞人忧天之嫌。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当年的皇统之争太血腥了,父子反目兄弟相残,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任何一个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