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捅上一刀,就算他疯了想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自杀,也不至于帮助杨玄感杀死数万西京将士,更不至于拉上韦氏和关陇本土贵族为其陪葬。
看到卫文升眼里的“寒光”,韦津和杜淹都知道卫文升所想,于是韦津毫不迟疑地冷笑道,“同轨公,身着黄色戎装的并不都是卫府军。你看看杨玄感的叛军,与卫府军有何区别?甲胄、武器、铠装,甚至连旌旗都一模一样。”
“我们的攻击速度太快,由马头山到渑池,再一路追杀到千秋亭、谷伯壁,没有片刻停顿,人不卸甲,马不停蹄,风驰电挚,而我们的将士亦是骄狂自大,跟在叛军后面穷追不舍,认为叛军不堪一击,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杨玄感也是一头吃人的狼。”杜淹的矛头直指卫文升,言辞中透露出对卫文升的强烈不满,甚至把西京大军陷入今日危局的责任都推给了卫文升。
卫文升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眼中的杀气有所收敛,显然他头脑清醒之后也迅速做了一番分析,已无意把有限的精力和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现在追查元凶有意义?能够逆转危局,摆脱困境?当务之急是在渑池失陷粮草烧尽,大军陷入绝境之刻,马上拿出求生之策,否则就有全军覆没之祸。
卫文升凝神沉思。明雅、韦津和杜淹神情严峻,亦是不再说话。此刻卫文升这位百战老军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生死存亡之际,官爵威信利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而单以兵法谋略论,老将军无疑拥有绝对权威。
良久,明雅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崤、渑一线地形复杂,崇山峻岭,若杨玄感早已决定与我们决战于函谷关外,他极有可能先伏兵于谷水两岸,待我们进入他的包围圈后,他的伏兵再杀出来截断我们的退路,就此完成对我们的包围。”明雅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卫文升,目露愧疚之色,“我们的确轻视了杨玄感。昨天攻击速度太快,势如破竹,以致于我们疏于防备,结果一不小心掉入了杨玄感的陷阱。”
卫文升抬头望向明雅,目光冷冽。明雅这话听上去是自责,是检讨,实际上就是否定了昨天统帅部所做的一鼓作气直杀函谷关的决策。当时韦津和杜淹均持反对意见,要求放慢攻击速度,而卫文升和他却坚持加快速度,结果证明卫文升和他都错了,可想而知此刻韦津和杜淹有多大的怨气,恐怕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显然不利于统帅部内部的团结,为此明雅不得不放低姿态,以赢得韦津和杜淹的齐心协力。
卫文升无意“妥协”,虽然他十分认可明雅的分析,认为袭击渑池的应该是杨玄感的伏兵,西京大军确实已陷入叛军的包围,而且军需断绝,形势十分危急,但他并不认为西京大军已陷入绝境,相反,他为这是一次绝佳战机,他宁愿全军覆没,宁愿玉石俱焚,也要重创杨玄感,而杨玄感损失惨重实力骤减之后,再想杀进关中就难如登天了,再想与圣主抗衡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卫文升只想成为这场风暴的最后赢家,而眼前这一仗的胜负对他来说无所谓。就算让杨玄感赢了又如何?杨玄感赢了这一仗,却输掉了整个兵变,得不偿失。只是玉石俱焚之局对西京来说代价就过于惨重了,西京大军经此一役必定所剩无几,因此卫文升绝不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更不会向韦津和杜淹做出任何“妥协”,相反,他要表现得极度强势,要充分利用眼前这个难得机会牢牢抓住指挥权,要利用这场生死危机来死死压制住韦津和杜淹,不让他们有任何机会于涉和掣肘自己,如此一来这场决战就在他的股掌之间,而杨玄感则是他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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