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福嗣和李善衡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然后沉默是金,一言不发。
董纯看到韦福嗣和李善衡都没有明确支持自己,心里顿时掠过一丝阴霾。齐王已经被关陇人“出卖”了一次,虽然韦福嗣和李善衡,还有远在东都的国公李浑,还有自己,因为身上打上了齐王的烙印,不得不继续支持齐王,舍身赴死与齐王一条道走到黑,但个人利益,与家族利益、与关陇本土贵族集团的整体利益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谁敢保证,关键时刻,韦福嗣、李浑和李善衡叔侄,就不会“出卖”齐王?
“大王是否记得……”董纯嘴里说着大王,目光却放在韦福嗣和李善衡身上,眼里尽是意味深长之色,“白发曾说,东都兵变爆发后,来护儿力排众议,以项上人头为保证,毅然放弃了渡海远征之大计,倾尽全力率水师赶赴东都平叛。而白发之所以做出这个预测,其中富含的深意很明确,那就是建议大王与来护儿、周法尚一起赶赴东都平叛,自觉自愿地让圣主所信任和倚重的来护儿、周法尚监控大王,约束大王,以此来证明大王自身之清白,,证明大王对圣主、对国祚的绝对忠诚,以此来减少圣主对大王的怀疑和猜忌,最大程度的杜绝圣主对大王‘痛下杀手,所需要的各种借口,如此一来大王在未来的东都博弈中便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和大量的主动权,可以给自己牟取最大利益赢得更好的条件和机会。”
齐王从董纯意味深长的眼色中解读出了某种可能存在的危机,而这种危机感就如一盆兜头泼下的冷水,霎时冷却了他正在沸腾的血液和正在失控的理智,接着就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董纯对他的严正告诫。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生死关头,他身边最信任的人几乎全部背叛了他,如果没有白发李风云的出现并不遗余力地“帮助”他逃出东都牢笼,他几乎丧失了翻身之机会,几乎注定了绝望和死亡。如今他虽然逃离了牢笼,但还在圣主和政敌们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是狩猎场上一头任人宰割惶惶不可终日的猎物,所以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失败了他就彻底完了,成功了,去了北疆,龙入大海,虎放南山,将来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他做为皇子的尊严,最为曾经的第一皇统继承人的骄傲,他与生俱来的、在骨子里流淌着的那丝不可抹杀和不能忘却的欲望,却让他始终不能放弃,不能看透,不能屈服。
“如果机会错过了,怎么办?”齐王望着董纯,声色俱厉地问道,“如果白发的预测错了,来护儿和周法尚渡海远征了,并没有赶赴东都平叛,怎么办?如果西京果断出手,数万大军直杀东都,东都陷入混战,血流成河,孤却因为瞻前顾后而滞留齐鲁,拱手送给圣主一个视若无睹、居心叵测之罪名,怎么办?”
董纯顿时心喜,知道齐王被自己说服,已不再坚持马上返回东都,遂立刻献计。
“白发逃窜中原之后,鲁郡太守李珉曾率军追杀白发,但全军覆没于汴水,其后大王便偃旗息鼓,没有继续遣兵追杀,以致于通济渠频频告危,河南更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现中原形势更是不堪,白发不但已经危及到了黎阳仓和永济渠之安全,还与宋州贼韩相国联手杀进了京畿,危及到了东都之安全,将来圣主若追究下来,大王难辞其咎,戡乱不利剿贼不尽之罪名必然坐实,所以此刻大王应该有所行动,应该向距离齐鲁最近的河南派出剿贼大军,以稳定河南局势,保障通济渠之安全。”
齐王心领神会。董纯的意思很浅显,齐王继续留在齐郡,而齐王帐下的大军则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留在齐王身边,一部分则假借剿贼之名火速赶赴河南,兵临京畿,做好随时杀进东都之准备,如此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万无一失。
齐王稍稍想了一下,转目望向韦福嗣和李善衡,征求两人的意见。韦福嗣和李善衡齐齐颔首,表示赞同。
“在卿看来,此去河南剿贼,需要几府鹰扬?谁为军将?”
董纯显然早有答案,不假思索地说道,“白发曾祸乱徐州,而徐州诸鹰扬临战不利,损失惨重,此乃是卫府、彭城留守府和徐州鹰扬之奇耻大辱,此仇不报,某这个卫府将军、彭城留守颜面无存,所以大王若去河南剿贼,某毛遂自荐,主动请缨,愿率军为选锋,西进杀贼。”
齐王感动了,这是董纯的投名状啊。董纯是彭城留守,负责徐州军政事务,却“不务正业”,前期帮助齐王在齐鲁剿贼,现在又要帮助齐王去河南剿贼,不吃齐王的饭,却帮齐王于活,这让“养活”董纯的圣主情何以堪?
虽然董纯这次复出都是齐王出的力,是齐王与东都博弈后所赢得的政治利益,按道理董纯应该知恩图报,应该倾力全力帮助齐王,但凡事都有个度,做过了就是自寻死路。之前董纯帮助齐王在齐鲁剿贼,没有直接影响到东都政局,一定程度上还是有利于水师渡海远征,有利于二次东征,圣主和中枢还可以忍受,但这一次去河南剿贼,那影响就截然相反了,圣主和中枢忍受不了,也不可能忍受,事后肯定要依法惩治,董纯不死也要脱层皮,所以说董纯这次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