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的姑娘坐你身边,固然是能给你挣到极大的面子,但是……前提是你得有极厚的脸皮去忽略来自四面八方挑衅的目光。
就比如眼下这位“一毛不拔”的先生,对于自己个人信息的吐露当真是吝啬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使得原本应该成为宴会主角之一他现在很明显处于边缘化状态,倒不是别人故意冷落他,而是他自己把自己裹得跟铁桶阵似的,就是再为健谈的人到他这儿也不得不吃闭门羹,要不是旁边李师师帮衬着回应几句,怕是已经引起公愤了。
跟我多说一句要死吗?
……
“还不知这位苏郎君如何称呼?”有人握着酒尊过来,本着交友广泛的心思,脸上也是比较和善的。但是,面前的书生却一点也没有交际应酬的意思。
“苏进。”他举了举酒杯,然后把酒喝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或许他认为到此这段对话已经漂亮的完结了。
“呃……”
刚开始对方还以为是他不善言辞,所以还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令尊所写的杂言和新词牌曲谱当是不世不作,可惜明珠蒙尘,直至今日才得以放光于人世,当是令人不胜唏嘘,若是令尊如今尚在人世,这汴京文坛……当有令尊一席之地。”他捧着好话给苏进听,可惜对方却干脆连话都不回了,只是点着头,再喝了杯酒。
而后……对方败退。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过来和苏进结交。像一些嫉妒他能和李姑娘同席共坐的衙内就端着酒尊过来不怀好意,也幸好某人脸皮实在太厚,反倒是把各种唇枪舌剑给挡了回去,好看的小说:。
“不知苏郎君如今春闱殿试准备如何?”他说着还把眼睛瞄向一边的李姑娘。“昔年有曾听闻师师姑娘只肯委嫁于状元郎,如今看来苏郎君必是有状元之才了,我钱琦可等着苏郎君折桂金榜发喜钱呢~~”
席上的李师师瞟了眼案前玉革金抹的贵衙内,想了想便有了结果:有过一面之缘,去年端午的时候还到矾楼下过她的场子,只是此人言行轻佻、心胸狭隘,并不是个值得深交的人。不过身处青楼的她。自然不会把任何主观的情感放在脸上,所以这衙内还一直以为李师师对他观感不错呢。
对于常人来说,这种话确实太过无礼。并且让人下不来台,但是那指的是有心有肺的正常人,对于某人来说……似乎真的把它作为一句合理的恭维了。
他微笑着,给面前的人解释。“这位钱衙内有所不知。苏某学识低浅,就连乡试都屡次不过,若谈及殿试……那可真是羞煞脸面。”
他认认真真回话,说的真像这么回事似得,搞得别人连挤兑他的兴趣都没了,不过对面的封宜奴却很会见机行事,也不知是为了交好苏进,还是为了在李师师面前摆一下自己第一声妓的名头。总之……
她起身了。
把袖袂垒叠起来,十分优雅的模样。“今日踏青会宜奴还未曾献艺,可不敢藏拙,现下便唱苏郎君的那阙水调歌头以作助兴。”
其实从她之前说的所唱之曲与一品斋有关时,众人就猜到她要唱水调歌头的,毕竟如今京师里头最红火的就是这首曲子了,原本就是上乘的词阙,再经过这阳关三叠般的曲调润色,真可说是唤醒了这阙水调歌头的第二春,而且随着新唱法的影响不断扩大,那远放岭南的苏东坡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如果以后苏老头因此重入朝堂的话,他还真得提两壶酒过来跟苏进好好聊聊。
……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歌声婉转动听,时而低音倾诉、时而转音绵长,当真有九天月宫般的飘渺虚幻之感。底下众人即便是听过多次了,但每次听来,总归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相比起虞美人的惊艳,这首水调歌头显然要舒缓的多,而这种舒缓也更契合这个时代的审美精神。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沉浸在曲意之中,像徐婆惜脸上就没什么笑容,来个李师师就抢走了这里不少眼光,再加上这个走大运的死对头,现在这里可真没自己的事儿了。与此相同的,面上表现出不快之色的还有慎伊儿,她吃着梅花糕,嘴里还不停的嘟囔,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没良心的东西,就知道捧撷芳楼的臭脚……”这声音不大,但堪堪能让身边的苏某人听到一清二楚。
“……”摇摇头,没去顾她。
……
渺茫的歌声飞扬在这片草坡上,让远处放风筝的、荡秋千的人都不觉停下来倾听这清冷幽寂的词阙,也颇为令人享受,不过也正是这时候,从山坳流出的那湾小河上,有外边漂流进来的五六叶敞篷小舟,它们迎着河风摇曳进河道,船板之上,俱是学士缁巾装扮的士族子弟,他们拿着竹蒿、站在船尾上撑船,不过显然技术不够娴熟,经常上演追尾事故,“嘭——嘭——”的几大浮水花惊溅到了他们的下摆上。
“哎哎!!德甫你小心些,我看你还真不擅长这些,还是我来吧~~”
“裕丰休要小觑了明诚,明诚自小习练武艺,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