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黄泉背后的拥抱让我有了非常糟糕的变化。
从那日之后,云修寂待我还是像往常一般,可我却每每不敢长时间和他对视,我为这个变化着实感到了少许心惊。
在异地他乡生病了那可真是件丢人的事情。
我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很认真的给我自己诊了脉,但是完全没有任何不妥。按理来说我一个九重天的神仙,不是打斗那是万万不会卧倒的,所以我陷入了非常不淡定的苦恼之中。
我每日仍是和云修寂一同用晚餐,说说不痛不痒的话题,然后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和他对视着说话。
治疗了这么一段时间,我觉得效果相当不错,最起码没有了前些日子见了云修寂转头撒丫子就跑的毛病。
想想那些时日,真是把我这个上神的脸给丢了个一干二净。
酆都紫色的天空格外阴沉,我估摸着今天八成有雨,便捏诀变出了把大伞支在头顶。
我其实并不知道酆都也会下雨,想当初我第一次看到下雨的时候真是吓了个够呛,真没想到这四海八荒里,权力波及面最广的竟然是四海龙王。
今日奈何桥来的人真不少,每个人还都是爱讲故事的,我送走了一个唱花旦的声音比我还细的男人之后真是身心俱疲,表示说一段唱一段的故事叙述手法真是让我难以承受。
眼看着就要到戌时,我也饿得不行,憋了一天的雨也没下下来,我站起来在伞底下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准备收工回去吃饭。
然后就看到一个人步履稳健的往我这个方向走过来。
我“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看着那人的身影由远及近的在我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
等到看清他的脸,我只觉得全身的血“轰”的一声全冲到脑袋上了。
我从未想过会在这里碰到他。
林诚。
扳着指头算起来,我倒是从未见过他,但是正巧,冷采姜在寝殿里挂了一张她亲手描画的他的丹青,笔笔含情,入木三分。在她逃婚之前我不止一次去过她寝殿,每次不知花费了多大的气力才让自己忍住不上去把他撕个粉碎。
我扳了扳指头一算,除却在酆都转世要消磨的百年时光,竟然发现他在凡间竟活了将近九十岁,这老不死的。
他也早该死了。我都听得到我牙齿摩擦发出的“咯吱”声。
我一眼不错的盯着他走上奈何桥,也没急着给他端汤,慢慢的从躺椅上坐起来,只觉得后背绷得僵直,连带着脸也跟着僵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桥,我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只觉得他脚下极慢。我真恨不得他一个冲刺冲上桥,然后我就顺势手刀把他撂倒解决了算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原则盈盈的走上前去。
等我凑上前一看,顿时就暴躁了:冷采姜你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张大众脸是怎么样把你给吸引了!!!
我之前一直都挺纳闷的,怎么上奈何桥的都尽是些年轻又不一定貌美的男男女女,后来问了云修寂才知道,凡是进了十王殿的鬼魂都是要回归到某一特定年龄的。我表示嗤之以鼻:投胎前居然还有这么返老还童的好福利。
这会儿我才觉得这福利甚好,要这会儿走上桥的是个九十多高龄颤抖着脑袋的老爷子,我必定不敢这么瞪着他,没凑上去搀他过来那都是我没人性,又怎会认得他是林诚这么个王八蛋。
“公子。”我看着他的脸咽下一口血,笑眯眯的开口。
“你……你好。”他看了我一眼,竟然从脸一路烧红到脖子。
我心里冷笑,嘴上却依旧客气:“公子上这奈何桥,肯定是有原因的,不妨跟我讲一讲?”
那林诚居然挠了挠脑袋,一脸憨厚:“什么原因啊?”
“就是你生前有什么故事,能给我说说吗?”我压着一腔怒火咬着牙问。
估计是我的表情没有维持好,他看了我一眼,有点畏缩的退了半步:“对不住,姑娘,前尘往事我并不记得了。”
居然不记得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枉那冷采姜还在清凉殿受罚三千年对你没有一句怨言,你这才过了多久便说不记得!
我咬牙又问:“你说什么?”
结果这厮特别实在的挠了挠头,又说了一遍:“我说,前尘往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好,你不记得了,”我一把把他扯到三生石那个小石碑面前,把他的手摁上去,“我帮你记起来!”
三生石我用过不少次,多是帮伤情的人最后再看一眼生前的回忆,也有人愿再往前看两三生,权当是投胎前最后一次消遣。
林诚的手往三生石上一放,那石碑面就像是水面一般漾出涟漪,乌黑的碑面变得透明,溢出浅淡的雾气,上面渐渐有人影闪过,越来越清晰起来。
我就一直摁着他的手在三生石上,看着他寒窗十年进京赶考,看他天降大雪被困云泽,看他……和下凡的冷采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