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时候,顾绮年与他打了个照面。
和记忆中出入的有些大,一年多未见,沈高轩身近七尺,身姿颀长,虽尚未及冠,然眉眼间英气十足,将其本儒雅清俊的容颜遮掩了几分,显得少年老成。身着绣云纹的墨绿长袍,袍脚上翻,脚上蹬了白鹿皮靴,不似大多世家子弟般锦带佩玉,举手投足间透着干练果决。
沈高轩见到她,很是有礼的唤了声“九小姐”。
延庆侯府里,顾绮年行九。
她福身回了礼。
少女再次抬首时,得见其全貌,沈高轩的目光瞬时凝住。
豆蔻年华的岁月,本就是少女蜕变的时期。
前年深秋途径阳曲县时,他也曾来顾府拜会过,当时亦见过顾家的这位小姐,并无多少深刻印象。但此时褪去当初的稚气,她窈窕聘婷的站在这,就越发觉得熟悉。
沈高轩紧聚了视线,在脑海里不断思索起这份突如起来的熟悉感。
顾家四房离京的早,他对顾九小姐的记忆还停留在幼时京城里,顾四夫人因与母亲往来频繁,便总带着她到沈府走动。
沈高轩亦跟着母亲常去延庆侯府,只记得顾九小姐从襁褓之婴到蹒跚走路时的女童模样,再无其他。
毕竟,顾绮年离京时,尚不足三岁。
他真的不怎么相熟,而对其兄长顾南华的交情倒深得多。
再后来沈府举家迁回江陵,便更没机会见到远在太原的她,其他书友正在看:。
但此刻,沈高轩非常肯定,顾绮年的容颜曾在他视线里出现过。
且潜意识里,他对这个答案很重视。
浓眉锁起,陷入沉思。
上回来阳曲县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那便是在京的那段时日。但这近一年里,顾家四房都不曾回过延庆侯府。
沈高轩紧紧望着顾绮年的异常目光,她察觉得到。
陪同在旁的顾正与何氏也注意到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均有些不解。
一年前他们就是在这阳曲县的府邸里接待的沈高轩,和他处过都认为这孩子不错,是断不会做出诸如此般目不转睛盯着个姑娘看的轻举行为。
这时代,男女礼教还是很重的。
何氏可不会联想到沈高轩这是看中了自家闺女,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其中,必有内因。
顾绮年见沈高轩似还未意识到他的行为唐突,心中虽奇怪但更不好直接去与之对视,就如若无觉的侧身绕过他走到何氏身边,轻唤了声“娘”。
凝视的目标在移动,沈高轩视线尾随间,终于回过了神。
原本精亮的眸子添了抹复杂,惊觉到失礼也不尴尬,大方的拱手致歉。
直接明言了,觉得九小姐和他过去见过的谁有些相像。
乍闻是这样的缘由,顾家三口都有些惊讶。
但顾正并不想和人将话题拘泥在自家闺女身上,便冲其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贤侄,我们书房说话。”
何氏就带女儿先了回主屋。
而沈高轩随着顾正往前行了几步,突然又转身望向顾氏母女的方向,在对上顾九小姐的背影时神色恍然。
他记起来了,是画像!
自己意外撞见的那几卷丹青,画中女子不正是这位顾小姐?
虽说较现在的她成熟了不少,但眉眼间的神韵如出一辙,是断然不会错的。
只是,那位素在京中,何时见过顾九小姐,又为何要替她作画?
还作了那么多幅九小姐转身离去的背影?
沈高轩有些匪夷。
顾正发现他没跟上,止步转身,随着沈高轩的视线望去,正见自己妻女的身影消失在洒花簇锦的软帘后。
他心中顿时就生了几分不快,沉声喊道:“贤侄。”
沈高轩亦是个聪明人,跟着进了小书房就解释道:“原是早前在舅母府上时机缘巧合见过侯府的几位小姐,刚见到九小姐便觉得面熟,失礼之处,还请顾叔叔见谅。”
他很敬重这个长辈。
上次短暂的相处,顾正亦很喜欢这个晚辈,觉得沈高轩有志气有目标,不似当下的很多贵族子弟般安于享乐,他积极奋进。
难得碰上个合他眼缘的少年,顾正打心底起欣赏,此次再见到他,就更是欢喜,。
两人在外院相谈了番,就想和他商议起京中的很多时事,便进了内院。
顾正很多从京中打探来的消息,都置在了寝院的小书房里。
因未将沈高轩当做外人客套,就直接带了过来。
女儿在这里,他觉得见个面打声招呼,没什么关系。
谁知,却让素重言行的沈高轩失了态?
顾正一年前就知其是个稳重的性子,而在京中历练后,此次见面后发现他变得更加内敛深沉。
若不是紧要的,怎会让他变色?
可见,自家闺女的容貌,勾起了他心底不小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