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争论已进到白热化的程度。皇帝因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解决方法,也便由着他们去吵,兴许拖延一阵子,他就能想到对策了!
沈奕昀笑的同时,更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步险棋,云想容给她写信的时候,也未必没有料到会发生现在的状况,或许她已经料到他怕脱不了身了——他将了皇帝一军,为他们这一阵营赢得了翻盘的机会,可是自己终究还是触了逆鳞,皇帝毕竟现在还是当权之人,要想对他做什么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现在皇帝八成恨死他了,如果不是留着他对削藩还有一点用处,他应当恨不能立即处死他了事。
或许,物尽其用之后,他性命休矣。
沈奕昀思及此,舌尖就下意识的扫过右侧口腔中两颗臼齿之间的缝隙。那里藏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外头有坚硬的外壳,平日里喝水吃饭都碰不到它,但是若想用到时,只需抠出来咬碎即可。这是他当年在余杭时就塞进牙缝里的,他以为不会有用到的机会。想不到今天,现实逼迫着他要出此下策了。如果真的性命难保,他宁可自己了断,也不愿意落进皇帝手里。
“太后娘娘驾到!”
突然,内侍尖细的嗓音传来,众大臣们的争论也终于告一段落。皇帝惊愕的望着前方在内侍与宫女簇拥下的太后,心里的不快又增一层。
他已撤换了慈安宫的宫人,吩咐下去闲来无事不许太后胡乱走动,为何此刻太后还会出现在此处?到底是他的人办事不利,还是得了什么好处倒戈相向了,还是有其他的缘由?
无论如何,孝悌之道在大周朝是最要紧的大事,即便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太后做的不对自有天下人的眼睛看着,他身为皇帝,绝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令人诟病的事来。
皇帝忙疾步下了丹墀。笑道:“母后怎么这会子来?”
文武大臣忙给太后行礼问安。太后就阴沉着脸径直走道皇帝跟前:“哀家若不来,你十五弟今日岂不是要被人诟病致死了?!元素是脾气暴躁了些,行事欠考虑了一些,可他对皇帝素来都是忠心耿耿的,他荒唐,皇帝罚过也就罢了,禁足也禁了,怎么到如今还要给人如此诬陷?!”
说到此处眼神犀利的瞪着沈奕昀:“这人妖言惑众,分明是要挑拨皇帝与兄弟君臣之间的关系,要至皇帝于无情无义的地步!这等妖人。皇帝一定要严惩!”
皇帝心念飞转。这会子来不及去计较太后是如何如此及时的赶到。与他的天下比起来,现在沈奕昀是死是活,甚至连太后是死是活都是小事了。他现在最怕的是逼的闽王反了他,那样情况将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如果真的要他这会子服软。皇帝如何甘心啊?
太后见皇帝不语,便猜想他是默认了他的想法,回头看了眼沈奕昀,朗声道:“来人,将沈默存除去乌纱官服,押往天牢!哀家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有胆子挑拨皇上与臣子之间的关系!”
“是!”
太后话音落下,便有御前侍卫上得前来,将沈奕昀头上乌纱与身上官服都扒了。往外头押去。
沈奕昀双臂被反剪身后时,心里一下子平静了。事已至此,搏上一搏也无妨!
一路走去,路过云敖与云恒身旁时候,云敖担忧的望着他。似与说话,终究还是咬紧牙关不言语,最后只点了下头。
沈奕昀似从云敖的眼中读到了一些信息,也点头。
这些细节,皇帝与太后和周围的大臣们都没看到。皇帝现在满心想着如何能够漂亮的解决此事,大臣们的注意力则都在皇帝与太后身上。
而见皇帝不阻拦她惩治沈奕昀,太后心下又定了几分,声音也柔和了不少,拉住皇帝的手道:“哀家知皇帝凡事都是为了大周朝的江山考虑,可此即无外国干扰,咱们自己就内讧起来,岂不是给人可趁之机?况且那沈默存所奏也未必都属实,皇上要三思啊!”
削,还是不削!?
摆在皇帝面前的这两条路,哪一条都是未知,哪一条都让他感觉到不安。若不削藩,将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且人已经开罪了。若是削,第一个难道真要用闽王开刀?若不先对闽王下手,也等于打草惊蛇,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不可能实行,前思后想都是难办。
皇帝思考半晌,这会子果真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终究笃定了神色,道:“母后稍安勿躁,朕当然不会误听人言冤枉了十五弟。”
太后松了口气。
然而皇帝又补充道:“当然,朕也不会因为闽王是朕亲弟就偏袒了他。此事既然拿了出来议论,且各地的折子都不少,可见勋贵与藩王中的确存在一部分毒瘤。”
“皇帝!”太后气的脸色煞白,焦急的道:“你不要忘记,当初福建的倭寇是谁平了的!若是没有你十五弟,咱们岂能在京都城里锦衣玉食高枕无忧!”
太后此话说的已是极重了。等于句句都在戳皇帝的心窝子。功高震主,是身为帝王最忌讳的。
原见着皇帝面色稍霁的臣子们听闻太后的话,都不免在心里骂这妇人无知,这么说话无异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