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今日穿了件墨蓝色的对襟小袄和长裤,头发整齐的梳起,精致的小脸上表情淡漠,只有一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里,有羡慕、有渴望、有心酸、也有懊恼。最后种种情绪终归变做沉寂,似乎发现云想容在看他,他淡漠的眼神扫过她,便回屋去了。
云想容从不知道一个孩子的眼神可以瞬息包含如此复杂的情绪。想到沈四全家被灭,独自一人跟着乳母颠沛流离的过活,好不容易才投奔了济安侯,有了个家。她的心软了,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要是她的珍哥儿这样遭罪,她会心疼死。
罢了,撵他走是不可能了,她往后与他和平相处,不排斥,也不深交就是了。
用过早饭,云想容跟着孟氏,与沈奕昀一同去了老夫人的春晖堂。
许是因为沈奕昀才刚住进来,云家的子孙除了要上朝的,都到齐了。
屋里除了老夫人段氏,大夫人钱氏,二夫人汤氏,还有怀了五个月身孕的大堂嫂邢氏,十八岁的二堂兄云佑宜,十四岁的三堂姐云怜容,十岁的四堂姐云娇容还有八岁的五堂姐云嫣容。除了主子,二房的祝姨娘和潘姨娘也在。
二老爷云恒无子,膝下只有汤氏所出的三小姐云怜容和潘姨娘所出的云嫣容。祝姨娘刚十七,是才刚抬了姨娘不久的,目的是为了给二老爷传宗接代。
云想容团团行过了礼,最后笑着给老夫人道谢:“多谢祖母的鲍翅宴。”
老夫人毫不意外,笑着点了点头,对云想容比她才刚回来时要热情了许多,搂着她的肩膀问了她今早吃什么。
云想容一一细答。
老夫人与云想容说话时,大夫人钱氏就瞪了一眼孟氏。有了个身份显贵的客人,她们娘两个可算借光了!
孟氏被瞪的莫名其妙,心里憋气,又不好发泄,只能忍耐。
见老夫人心情好,孟氏想起了女儿启蒙的事,便在老夫人接过月皎送来的燕窝时,起身行礼,小心翼翼的道:“母亲,卿卿如今也六岁了,平日聪明伶俐,又对读书写字很有兴趣,媳妇学识有限,所以想与母亲商议,能否请个西宾来府上坐馆,给卿卿开蒙。”
老夫人眉眼不抬,用调羹搅合着燕窝,慢条斯理的吃着,晾着孟氏。
屋内低声笑谈的众人渐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人人都望着孟氏,各有心思。屋内一时间安静的呼吸可闻。
云想容抿着唇,为娘亲心疼。想帮她解围,又知道这个时候她说什么在老妇人眼里都会是娘亲的错。
正焦急时,老夫人终于吃完了燕窝,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道:“卿卿是我的孙女,你即便不开口,这事我也是放在心上的。”
孟氏脸上烧红,低头应是。
老夫人又道:“前些日子与恬王妃出去赏花,听她提起过一位西宾老夫子,不但精通诗书,一手好字也是被‘诚悬生’匡大人赞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