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他话语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眼,那这个“不”字,就是白铭这三年多来跟自己妈妈说得最多的话语。
“小铭,你到底又怎么了?妈是哪里又得罪了你还是什么的?”
肖姒的语气微微有点不悦,这一年一年的,儿子越来越大,却跟自己越来越疏离,换成任一个做妈的,都会生气。。
“没。”
白铭面瘫的脸没一丝感情变化,似乎话筒那边的人无论是什么情绪,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拿起笔,在需要修改的地方划着线,标上要修改的内容。
“白铭!”电话那头的肖姒似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突然扯着嗓音吼了一声。
白铭皱皱眉,抬手揉揉耳朵。
“嗯?”又是标准工式白铭的回答,这次,加了疑问语气。
“裴悦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都走了几年了?你还要跟妈呕气到什么时候?再说,她离开跟我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一声不吭地离开,说不定是找了个比你更有钱更有前途的男人……”
“够了!”
白铭对着话筒吼了一句,打断肖姒无比激动的控诉和指责,“嘭”地一下,这台才换了没多久的手机,跟它无数前身一样遭遇了相同的命运,撞在墙壁上,瞬间支离破碎。
是的,他是没有理由去指责自己妈妈,因为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显示裴悦的离开跟自己妈妈有关。但从他托人调查来的资料显示,裴悦辞职前一天,肖姒和邝丽娜曾去事务所找过裴悦,可除此之外,便再了查不出其他更多的消息,包括裴悦的行踪。
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裴悦便再次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这三年多来,他没叫过肖姒一声“妈”。
电话摔碎之后,办公室里,终于回归到一片寂静之中。白铭低头在文件上写写划划,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到了八点。
“咕噜”,是白铭肚子里传来的声响,白铭呼了一口气,把好不容易看完修改完的文件合上推到一边,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一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
“你好,悦扬快餐店。”
低沉的男音钻进白铭的耳膜里,白铭唇微微扬了扬,每次,他听到对方报上“悦扬快餐”这个店名,他都有些心酸,又有些说不上的期待。对白铭来说,那间店,不是兴叔的快餐店,而是裴悦曾驻足了十几年的地方。
“兴叔,我是白铭,还送饭吗?”
这几年,白铭成了悦扬快餐店的常客,午饭,晚饭,基本都让兴叔送过来。
有些味道,白铭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尝到,于是,即使是只有几分相像的赝品,他也乐亦不疲地天天吃着。
嘴里的味觉,已经渐渐地退化了,快餐店送来的食物,白铭其实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每天吃着,只是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依赖。
在他潜意识里,是想要尽可能地让身体记着关于她的一切,可即使是这样,记忆中的那些味道,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无法想起,。
“白市长,您好!我都给您留着呢,现在送过去?”
“嗯。”
半小时后,兴叔亲自把饭送了过来。
白铭打开饭盒,里面,一如从前那样,盛了满满的一大盒饭。估计,是裴悦曾经跟兴叔提过,他的饭量很大,所以,从那时起,快餐店给白铭送过来的饭足有一个半人的份量。
打开另一个特大的饭盒,里面,竟是金黄加上红红绿绿的排骨南瓜盅。
白铭手微微抖了一下,筷子伸过去,有棱有角的排骨一下子变得滑不溜啾,夹了几次,也没把排骨夹到嘴边。
“小悦,这南瓜盅真好吃,我喜欢!”
白铭仿是回到了裴悦的家中,他坐在餐桌旁,看着那个下班后手脚利索地做了一桌丰盛晚餐的女人。
“是吗?那我以后常做给你吃!”
女人笑着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的碗里。
“好!”
那时的他,真的以为,可以一生一世都吃着她为他煮的香喷喷的饭、可口的菜、香浓的汤……
白铭用了十五分钟,把晚饭解决掉。一大盒的饭,一大盒的菜,他全都吃光了。客观来说,味道,应该是不错的,但他只觉胃里像是吃下了一堆燃着的炭。这下正熊熊烧着,烤着,把他的身心都煎熬得如同站在大沙漠里顶着烈日的旅人。
热!渴!
赝品终归只是赝品,吃得越多,不单解不了他的饥渴,却越发地燃起他对真品的渴望和念想!
白铭起身把空了的饭盒扔进垃圾筒里,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办公桌上的办公电话在响。
“喂,你好!”
这个时候会打这个电话的人,多半是于省长。
“小铭。”
话筒里,却传来苍老的嗓音。
“奶奶?你怎么把电话打这来了?”
白铭很是诧异,平时,白家的人都很懂得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