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仁溢闭门养伤,周小渡因此也算是清静了一段时日,但她这边刚消停,盛余庆那边倒是又起了一些小波澜。
那日,他和卢大公子打架斗殴,一路从茶馆里打到街头,打砸了不少物件儿,这动静闹得太大,自是引得不少人围观。
二人为何动手,其中缘由,外人不得而知,决斗的结局却是一目了然。堂堂卢家大公子,作为银枪门得意弟子、广陵数得上号的青年才俊,最后竟是被一个黄毛小子揍得起不来,可谓是出乎众人意料。
盛家二郎是什么人?虽然是剑君盛羽驰的儿子,但却是一个流落在外的无名小子。
算算日子,他被接回盛家也才不到一年,听说剑术骑射都是刚刚入门,这般年纪才开始学武,众人嘴上虽不说些什么,但心里其实都觉得,盛二再过几年也不会有多大造化,谁曾想,他竟然能打败卢仁溢!
往日,同辈们即使心中好奇盛二公子的实力,也是不好意思向盛二提出切磋的,因为,听上去便有种“欺负新手”的味道。
故而,当那日卢仁溢在茶馆里拦下盛二郎,提出要比试之后,这条消息走得飞快,众人一边唾弃卢大不要脸,一边嘲笑盛二不知死活地应战,然后兴致勃勃地赶去茶馆,围观卢大揍小孩儿。
不料,这两位却是打得有来有回,而并非众人预想的卢大碾压式胜利。
只见那盛余庆一柄长剑对银枪,时而刁钻、时而豪放,舞得似剑又似刀,路数颇为怪异。
卢仁溢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地让了少年几招,以为和拿捏幺弟一般,仅用枪尾就能把人打得嗷嗷哭,结果却因此被抓住了破绽,一连吃了几回亏,再不敢大意,老老实实地拿出看家本领来。
而盛余庆虽然内力稍显薄弱,但毅力却是惊人,斗得可谓凶狠野蛮,一路愈斗愈勇,仿佛自己才是主动找茬的那一个,直将习惯了进退有度、君子博弈的卢仁溢打得愈发狼狈,乃至于最后,使出弃剑这种不甚体面的招数,也非要将卢仁溢扑倒在地,用拳头逼得对方无奈认输。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那日对决盛二展现出来的武功,并非全是盛家家传武学,这说明他从前其实也学过武,并非一张白纸、天赋妖孽,但舞象之年,未及弱冠,能打败鼎鼎有名的卢大公子,已经足够体现他的实力了。
毕竟,卢仁溢从小到大,在同辈之中便鲜有败绩,这是整个广陵都看在眼里的。
这也是盛羽驰罚盛余庆跪祠堂的理由之一,盛羽驰既不愿得罪卢家,也不愿盛余庆将天赋过早展现出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一点,盛羽驰是真心为儿子着想的。
谁让他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呢。
心怀叵测者对此如何作想,暂且不谈,那一战之后,各路同辈的示好接踵而来,无论是在学馆里,还是在宴会上,盛余庆受到的欢迎都热烈了许多。
从前他们给盛二面子,是看在盛家的面子上,但这一次,却是大多出自真心。江湖中人,尤其是未经世事的意气少年,最是推崇强者。
这些人里,自然少不了春心萌动的少女。
盛二郎本便生得打眼,爱俊的女儿家们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从前顾忌盛二出身寒微,恐其是个没见识、不长进的绣花枕头,也便都在观望,如今再看,盛二郎哪里是个绣花枕头,分明是株穷且益坚的岁寒松柏。
虽然盛余庆打斗时招法略显野蛮,有失仪态风度,但武功却是实打实的,放眼广陵,同年龄段里几乎找不到对手,何况有的小姑娘就偏爱他身上那种血性。
盛余庆老早就看卢仁溢不顺眼了,被对方一挑衅,便热血上头,搏斗时也便没留情面,过后冷静下来,面对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家,自是另一番软和的态度了。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周小渡嘴里那个好拿捏的泥人儿性子。
旁人看他生得俊俏,以为他自小便讨小姑娘喜欢,应该早已习惯被女儿家追捧的场面,就算不是如鱼得水,至少也该游刃有余,其实不然。
除开那些觊觎他美色的人,他打小便是讨人嫌的那种存在,当乞丐要饭那阵子,偶尔有个好心人施舍两分善意,都足够他受宠若惊闹脸红了,哪里来的小姑娘会喜欢他?这场面他还真是头回见。
于是乎,盛余庆开始每天傻傻地往家里带香囊手绢。
有一天晚上,他问周小渡,“你吃桂花糕吗?”
周小渡看着他手里精致的食盒,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哪里来的?”
“林家的三妹妹送的,她说是她自己做的。”
周小渡挑挑眉,“她为什么送你这个?”
“因为……”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喜欢我?”
“那你呢,你喜欢她么?”周小渡盯着他,毫不拐弯抹角地问道。
盛余庆忽然发现他不该和周小渡说这个,至少现在他还没准备好和周小渡讨论情情爱爱这种东西,“虽然她人挺好的,但我,呃,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收人家的糕点?”周小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