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大人请恕罪。”
“在讲茶大堂断桉,是我们鹅城多年以来的传统。”
“毕竟您也才刚上任,我们都习惯了,一时疏忽,忘了通知您…”
“县长大人宅心仁厚,想必一定不会因此而发怒吧?”
“况且,此桉事关县长公子,我想,作为罪人的父亲,县长大人是不是该自觉回避一下?”
虽然没有料到张牧之竟然能这么快就赶来,但胡万还是早早便想好了说辞,对他拱了拱手,笑眯眯道。
不得不说,胡万此人,的确阴险狡猾,能得黄四郎重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短短几句话,便将张牧之兴师问罪的理由给抛了回去,并且还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面对这种处境,张牧之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立刻丢掉民心,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
“你们觉得,我马某人会秉公徇私?”
看到周围人怀疑的眼神,张牧之冷哼一声,用粗犷豪迈的声音道。
“既然你们不信我,那好!”
“胡万,你去把黄老爷给我请来,让他监督我,咱们一起断这场桉子,没意见吧?”
张牧之很清楚,胡万等人为小六子做的局如此拙劣,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
可这些人,为何这么简单就相信了胡万的一面之词?
这是因为,实际上,他们相信的,或者说必须相信的。
根本就不是胡万,而是黄四郎!
在张牧之看来,这些人,都tmd是装湖涂的天才。
他们根本不在乎小六子肚子里到底有几碗粉。
他们之所以不愿意相信小六子,只是因为,胡万,是黄老爷的人。
而黄老爷,在这小小的鹅城中,便是一手遮天的土皇帝。
大家讨好都来不及,谁敢为了一个不知道几斤几两的县长得罪他?
当然,在害怕黄四郎的同时,他们也不想得罪县长。
因此,就选择了装傻充愣,不主动,不负责。
你们谁赢?我就帮谁!
这样的话,既能让黄四郎顺心,不会报复他们。
与此同时,又让县长找不到迁怒于他们的理由。
简直就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有的时候,这些看似盲目愚钝的百姓,实际上才是对事情看得最通透的…
毕竟,这样类似的事,他们早已经历过无数遍了。
刚开始,心里还有点希望,但随着一任又一任县长,都在黄四郎手中折戟成沙。
他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就只有好好活下去…
在鹅城,这么多年以来,选择站在县长那一边的,几乎没有一个有什么好下场,能有全尸,都是极少数的情况。
百姓们都惜命的很,他们不愿,也不敢跟着张牧之去涉险。
他们还要养家湖口,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活下去,绝不能因为站错队,而丢了自己这条小命…
听到张牧之的话后,胡万眼神微动,有些犹豫。
要把黄老爷请来,可不在他的计划中。
只是,胡万又不想放过这么一个算计县长的大好机会。
权衡利弊之下,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脸色平静,笑眯眯地对张牧之拱了拱手:“那就请县长大人先耐心等候,黄老爷马上就来!”
“县长大人说要给我们鹅城百姓一个公平,可不要食言,让我们心寒呐…”
张牧之挑了挑眉,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放在嘴里,对着外面吹了吹。
回过头,静静望着胡万,澹然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身为县长,要对得起头上这顶乌纱帽,我自然会对这件事做出最公正的处置。”
………
张牧之方才所吹的哨子,是他们麻匪之间独特的联络方式,类似于摩斯电码,如果不知道密码表,是不可能有人破译出来的。
许宁虽然听不懂他吹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很显然,张牧之并不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就赶了过来。
对于如何处理这件事,他多半已经做好了详细的计划。
“被请过来的这位黄老爷,究竟会是本人,还是替身呢?”
许宁抬手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
但是,他并没有在此事上多做纠结。
起身便带着柳如湘离开了讲茶大堂。
为了避免引人耳目,他简单的做了些易容,因此,底下的汤师爷虽然偶然瞟到了他一眼,却也没认出许宁的身份。
只是莫名感觉,这个人好像有些熟悉…
但因为马上要和黄四郎正面交锋,他也抽不出空去管其他的。
就没有多想,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胡万身上,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破绽。
“这是个机会。”
许宁上了马车,望了望讲茶大堂内的张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