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大爷勉强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咳嗽一声道:“小友。”
他本想待罗青离去后,再从丁冠身体中出来逃窜离去,奈何丁冠那小子临死前脱口而出暴露了它的存在,以至于眼前这年岁不大的小子杀人后不摸尸收获,而是静待。
罗青眯着眼,没答话,分辨出了这头老鼠乃是一缕残魂残魄,心中正盘算着怎么才能对付。
不去捡了东西就跑,那是因罗青怕拿了丁冠家当后,这东西潜伏于自己身侧。若是丢下丁冠尸首家当,又觉得自己厮杀一阵,耗费了铁处女噼山刀几件诡巧,忒过亏本了些,而且能杀死丁冠,不见这老头出来,可见这残魂实力有限。
鼠大爷活得岁月不小,看出了罗青眼眸深处,如同一头鼍龙在浅水滩游曳,不时浮出水面,显露丁点面容的杀机。
它喟叹一声,自报家门,求饶道:“老朽乃是曾跟随于鼠公身侧的鼠侍,不知阁下能否看在我与你怀中那位同根同族的份上,放过在下一马?”
罗青沉吟片刻,对着自己怀中拍了拍,灰鼠探头探脑,露出那张微微发胖,稍显可爱的面容,它打了个哈,抬头道:“嘛呢,睡得正香。”
一个板栗打在脑门上,灰鼠这才望向眼前的鼠残魂,瞥了一眼,它一步跨在罗青肩头,手掌依靠着罗青脑袋,一手指着道:“哪来的野魂,竟长得这幅丑样子!”
“……”
对面鼠大爷盯了灰鼠一会儿,双手背后,气势一震,“小辈,你当唤我一声老祖!”
灰鼠啐了一口,“好个不面皮的老辈。”
灰鼠直立而起,双肩抖了抖威风,故作声势道:“我还说你当唤我一声大爷哩!”
残魂虚弱的鼠大爷盯着灰鼠,神色一冷,“牙尖嘴利的小辈!
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当年追随鼠公纵横天地之间时,他虽实力最差,但在群鼠面前仍是仰望的存在,眼下竟被一个实力不入流的小辈骂。若是人类或它族兽类骂,倒还能忍,被这条背刺的鼠骂,却万般无法容忍。
鼠大爷嘴上说得厉害,但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当前光景,随即就偃旗息鼓了。
鼠大爷见罗青面无表情,无悲无喜,急忙接着道:“小友若饶老朽一命,我愿寄居小友神识,像丁冠那般,我能为小友卜运,我能助小友趋吉避凶,我能……”
一直观察鼠大爷动作神情言语的罗青心下有了把握,以胎种之内仅仅残留的祀力,施展开来《中恶》,四周阴秽凝聚,成了一团虚影,尔后一声厉啸,虚影对着那位鼠大爷袭杀而去!
随着这门祀术的使用,罗青运用得愈发炉火纯青。
这残魂甫一露面就开始求饶,而且观其残魂虚弱模样,与他当初在回煞镇时有得一拼。
之所以要灰鼠出来,是因残魂鼠大爷提了一嘴,罗青索性让灰鼠出来试试,一方面是试试鼠大爷,另一方面则是罗青正酝酿对付残魂的祀术。
至于放过?
罗青压根没想让这个实力不高的家伙逃走。
他杀了丁冠,而鼠大爷寄居于丁冠体内,并且见识了罗青手段与荷囊,知晓了罗青底细,既然能敌,断然不可轻易放过。
而让鼠大爷寓居于自己神识,明面说是好处多多,但隐患同样不少,最为主要的一点便是这头不知活了多大的‘老树’,不知其根埋得有多深。
一朝不慎,容易被它阴死。
这般来历不明的人,罗青压根不信任。
而且这实力残存无几的鼠大爷若果真是能准确无误地趋吉避凶,丁冠又怎会死于他手?
对付残魂,祀力稍稍有那么一点作用,但以罗青的境界,运用祀力还不够,而此中恶之术,却恰是对付神魂的手段!
也正是见识过这招,所以鼠大爷一露面,便将姿态放得极低极低。
鼠大爷瞧见《中恶》祀术侵袭过来,面容露出狰狞之色。
“好,好,好小辈!
我堂堂鼠侍,竟死于你手,这个梁子我记下了,鼠公有朝一日知晓此事,定会为我报仇雪恨,你等着……你等着!”
虚影在鼠大爷奔逃的背影炸开。
中恶术再次立威,顿时残魂尽数消弭于天地之中。
挫骨扬灰,连神魂渣滓都一点不留。
祀君时代,虽说上头有祀君镇压大地,但各个分封之地难免相互有着摩擦,彼此祀神也会有打斗,但相互‘切磋’,顶多将肉身摧毁,不会隳其庙,坏其祀,断其神魂生机,此乃所谓‘仁战’。
眼下可没那讲究了。
罗青冷笑一声,“无用的威胁。”
不说所谓的鼠公是否已身死,纵是未死,五大仙正统远在东北之地,相距千里万里之遥,如何对自己造成甚么威胁?
罗青终于能蹲下身子,去摸索丁冠身上的那件相柳胃袋制成的荷囊。
世间荷囊胃袋其实也有一个大致品阶的分法,大致是按照海洋大泽湖泊的大小来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