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蜡郎身死于门前,屋内沉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只猩红血液汩汩流淌,顺着无头脖颈滴嗒落地。
连杀两人的丑汉呆滞在原地。
兀然之间,一双幽绿眸子自一条小柜后露出,一只直立的黄皮子缩着前爪,眼神幽幽望向罗青所在的窗灵。
罗青悚然一惊,一股外来的意识冲击向神识,心神为之一荡。
黄皮子正通过那一双眼眸,向罗青施展迷惑之术。
罗青那股散乱感只持续一瞬,随机淹没于他本身的神识汪洋之中。
他魂魄游离躯体之外一旬之久,所遭受天地间祛邪赶秽的禁劾物威慑震动不假,但那同时何尝不是对罗青那魂魄的洗礼凝练?
一旬洗礼之功,加之罗青异世而来,依附此罗青之身,两者魂魄相合,两相叠加,其魂已颇强横,自非寻常所能比拟。
黄皮子实力不算高,迷幻蛊惑之术,终究只是能对一般黔首黎民具备效用,对付罗青这等稍有异力且神识又超人一等的人,那就捉襟见肘了。
罗青晃晃脑袋,回过神,不知黄皮子深浅底细,侧旁又有丑汉环伺,正欲离逃离。
正此时,那只同样不知罗青底细的黄皮子见自家迷术未起作用,迅速转身,化为一条黄影,朝另外一只窗灵撞去,果断逃离。
丑汉亦没与罗青纠缠,紧跟于其后,自门奔跑而出。
罗青眯眼而视,顿下步子,眼瞅着一人一兽离开,方才跨步走向门扉,进得屋内。
罗青澹然跨过门前制蜡郎无头尸身,对屋内那具白花花的身躯也视而不见。
知物眼之下,环顾四周,寻找自己真正能用上的好物。
那头黄皮子蛊惑丑汉来杀制蜡郎与李寡妇,但制蜡郎房中的诸多物什却分毫不取,其意图不明,不过罗青猜测应与上一条黄皮子脱不开干系。
罗青没打算放过那条黄皮子,若寻到机会,必会毫不客气地将其斩杀于手下。
制蜡屋中所含最多的自是形式各异的蜡烛,不同于门前摆放的那些个蜡烛,屋中有几根大有效用的蜡烛。
“白丧蜡:烛光摇曳壁亭处,会向先人寻鬼踪。明火烛照之下,可引附近脏物汇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蜡烛周边人的实力。”
“交人寿福蜡:由交人脑油脂为主材炼制而成,自古有交人颅炼油蜡,烧千年不绝不熄之言,虽是夸大之词,但足可见此蜡耐烧之名。且因其性,常用以作法事、行祀礼之用。
制蜡郎祖上传下此蜡,极少点燃,崭新如故。”
“……”
白丧蜡是一根篆有一奠字的通体白蜡,交人寿福蜡色泽暗黄,蜡身空白,看上去平平无奇。
其他蜡烛各有模样,各有作用。
罗青从制蜡郎屋里找出一个麻袋,一打包将看得上眼的蜡烛统统放进去。
不过没从制蜡屋里找出所谓的制蜡秘方邪法。
制蜡郎家中制蜡在小镇上声名煊赫,为防宵小行盗窃勾当,其家制蜡之法一向以口口相传为基,从不付诸于书册之上。
加上数百年下来,家里头已无人认得字,传承更是如此。
罗青收拾完制蜡屋中诸多蜡后,半扛麻袋,手拎狗血瓮,腰插老头拐杖,趁着夜色而返。
甫一到家中,灰鼠恰好自门外蹿了进来,瞧见罗青,它动作敏捷地跑到罗青肩头,贼眉鼠脸,一脸谄媚相。
灰鼠也是个不老实的主儿,最喜夜间活动,在外东蹿西熘,不着家。
估摸着是去哪家哪户寻找宝贝去了。
它不愧是财运童子,甭管用得甚么法子敛财,总归罗青常能见家中甚么角落旮旯莫名其妙多出一锭银一两金的。
老郎中药铺极少有收入,罗青能大手大脚花销,也多亏这不亏本的灰鼠。
怎么着都是好买卖。
罗青没搭理灰鼠,在院中放下麻袋,拎着黑狗血瓮,径走向那根从刑具匠处掳来的烙铁坯子。
烙铁坯子久在刑具匠手中,因刑具匠琢磨思索打造祀物,烙铁饱受铿锵磨砺。
加上其材质为天外陨石,绝非常物所能比拟,但因差最后一道工序锻造,其威力效用降下泰半。
罗青祖上无铁匠工人,因此罗家宅院诸房屋内无铁匠火炉、无铁锤、铁砧等物件。
罗青只好握着坯子,走到厨房灶台,权且当作铁匠铺屋。
烧上柴禾,熊熊火焰轰然而起,将一条细窄长柄,头上焊一块三角铁片的烙铁放入火中,灼烧两刻钟,直至三角铁片以及长柄部分烧的通红,才把它取出。
烙铁放在一张石板上,罗青提起盛满黑狗血的瓦瓮,开始顺着烧红部分,缓缓浇灌而下。
浓稠的猩红鲜血自瓦瓮口淌出一条细线。
滋啦——!
烈火烹油声骤然响起,一缕青烟直上前冲。
来回倒灌,直到冰凉鲜血在烧红烙铁上不再发出那刺耳诡异的滋啦声响。
带着腥气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