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阿萝喜出望外。
话音刚落, 她便起身,挽起褶裙,向魏玘奔去。
周遭侍臣才受魏玘呵止,尚且怔愣原处, 更不料她如此举动, 便见红裙纷飞、如火燎原, 扑入一袭玄冷、挺俊的颀影。
有力的心跳降落耳畔。阿萝埋着身, 依偎面前的爱人。
而在她视野之外、颅顶之上, 魏玘容神冷冽, 眉宇锋锐不掩,杀意无声铺陈。
电光石火间,两道目光隔屏相撞。
“笃。”长案叩响。
听这一声不悦的示意, 李诵登时回神,怒视阿萝。
“大胆!”他骂道,“竟敢违抗太子制令,将东宫威仪置于……”
——话语戛然而止。
魏玘目若刀锋。李诵如鲠在喉。
这位擅阿谀、察言色的东宫侍臣,经肃王一瞥,便受迫人的威仪压住脊梁, 只觉周身生凉、胆寒心战, 不敢再落只言片语。
他心里很清楚, 忤逆了盛怒的肃王, 连太子也保不住他。
魏玘不语, 淡淡收回视线。
他垂眸, 打量阿萝, 见她安然无恙, 方才散去眼底阴霾。
“我们回家。”他低声道。
阿萝仰起小脸, 杏眼清莹, 瞧着他点了点头。
二人不再停留,视旁人若无物,彼此相牵,走向大殿之外。
几名侍臣面面相觑,想阻拦二人,却又不敢行动,只得回望殿上、征询贵主心意。
屏风后,太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放行。
他已经恢复理智,知晓此刻并非良机,不必逞一时之快。于是,他一语未发,只扶额,眼看二人逐渐远去、身影愈稀。
“殿下,这……”李诵颤声道。
太子屏退众人,独留李诵,转而扶额闭目。
“事情办得如何了?”他道。
方才的冲突就此揭过,李诵一怔,顿觉庆幸,情绪也上扬少许。
“回禀殿下,进展尚可。”
“茶寮人员众多,尚在处置。不过,无论是死是烧,都有尸体为证,至多是烤成干巴、黑得像碳,不好污了殿下的贵眼。”
“至于殿下吩咐的另一桩事……”
李诵顿了顿,露出笑,又道:“试验有效后,已悉数投出去了。”
“原由茶寮中人负责,眼下茶寮生事,易了几名新人,均是按少傅的计划来办。”
太子颔首,寥寥嗯了一声。
李诵笑逐颜开。他本想自己表现不佳,会受贵主冷待;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趁着太子兴致尚可,他又道:“殿下只管放心。”
“那妖女出身不祥乃是事实,又有您那位贵客的指证,再加几许浑邪、瘟病之兆,一出好戏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肃王与妖邪为伍,祸乱百姓,散布灾厄……”
“您瞧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太子静静聆听,双目又开,仍不作声。
他不说话,李诵也收了声音。过去半晌,便见贵主拂袖,侍臣徐徐退下。
殿内悄寂如死。四下再无人影。
太子眯目,注视案间墨砚,低喃道:“最后一次。”
这是他和魏玘的最后一次较量——他很想知道,在平庸与卓绝、尊贵与卑微之间,神来的幸运究竟会眷顾哪一方。
……
魏玘在前,大步流星。阿萝受他牵住,在后亦步亦趋。
二人如此行进,一路离开东宫、走出皇城。
全程静默无话。
不远处,街景繁华,人声熙熙攘攘。近前,马匹立于树下,低头吃草,座上绳也未拴。
阿萝颦着水湾眉,掀起杏眼,瞧向身前人。
魏玘玄衣黑袍,颀长峭俊,步伐不停,像沸腾的一撇墨。
阿萝又垂眸,落往紧扣的十指,自男人瘦削的手上,捕到他微白的指尖、分明的骨脉与青筋,还有一丝清晰的颤栗。
他是如此用力地攥她,几令她指掌发疼。
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月下的拥抱、守护的低语、别时的失神,也像箭在弦上的矢光,射向敌人,却倒映他内心的恐惧。
阿萝知道,她必须做些什么。
“子玉。”
“子玉!”
两声呼唤无人应答。
阿萝咬唇,握紧手腕,反借他力道,向下狠狠一拽。
魏玘愕然回首。
下一刻,衣襟被揪住,娇香转而盈来。
趁他毫无防备、曳下身躯,阿萝踮起足尖,吻上他微凉的双唇。
她从来都很温暖,噙着清甜的绵软,像浮动的两瓣云,相触一刹,又化作柔水,渡去她倾慕和依恋,与不着痕迹的安抚。
纵与魏玘吻过百千,阿萝依然如初青涩。
她笨拙、愚钝,只会简单的轻啄,吞他唇珠与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