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玘闻言, 眼底沉光一寒。
他心下明了,想阿萝谈及生母,定是自辛朗处听说了什么。
昨夜, 他就阿萝之事,为辛朗指明对策。见其愁眉渐展、眸光愈坚,他当即断定, 不出三日,辛朗就将辞别众人、赶回巫疆。
除此之外,他也多少猜到,辛朗又会老调重弹, 与阿萝再谈血脉、家人云云。
可他并未想过, 对方会提到巫后。
魏玘敛神,若无其事道:“为何突然想起这个?”
阿萝埋着头, 纤臂扣拢, 搂他劲瘦的窄腰,与人偎得更实了, 方才坦诚道:“今日, 我阿兄来辞行, 说要剪我一段头发, 带去给我母亲。”
“我原以为,我母亲也不喜欢我。可辛朗说, 她或许……也不算是不喜欢我。”
魏玘神情不改,任由她环紧,挑起她一缕如云的乌发。
他垂眸,长指微动, 缓慢搓揉, 看月河流淌、将绸缎般的青丝寸寸染白。
“你如何处之?”他道。
阿萝蜷着肩, 仰起面庞瞧他。
“我同意了。”
她一顿,长睫微翘,轻声试探道:“我这样做,会让你不高兴吗?”
——到底是记得,因为她,魏玘与巫疆王室不大对付。
不待人回应,她又拧了拧身子,钻向他胸膛,猫儿似地贴往搏动的心口:“若你不高兴了,便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罪。”
赔罪?魏玘眉峰一挑,想她学得倒快。
他不语,刻意冷了目光,向阿萝垂首而去,所求不言自明。
阿萝惯是不含糊的。她会意,立时踮起足尖,往那漂亮、微凉的薄唇送上一吻。
二人的双唇才是相碰,灼烫的气息倾涌而来。
魏玘长臂一拢,锁住阿萝后腰,将那轻盈的身子压进怀中,吞掉她微颤、青稚与惹人的娇怯。
他比从前更加炽烈,像凶兽捕食、涸鱼渴水,因已与她握雨携云,再不存任何遮掩。
月泽穿梭,绘出整洁、敞亮的后院,和院里恍若叠融的人影。若以星辉为针,只怕两对眼睫也要密不可分地织在一起。
阿萝被魏玘吻着,清明逐渐远去。她绵了身子,像跌进熊熊的烈火,从双颊烫至足尖。
此刻的光阴尤其漫长,长到她摇摇欲坠。
可她尚存着最后一丝神智,勉力挪动纤指,按住那蠢蠢欲动的不速之客。
魏玘停了手,就此松开阿萝、沉眸瞰她。
在他面前,少女睫羽清润、白颊烧红,如雨濯的一枝芳桃,气息乱而促赧,已然无力再受。
——纵然如此,那只按住他的小手依旧坚决。
“不、不能。”阿萝软着嗓,声明立场,“我们、我们不能再要了。”
魏玘翻腕扣住她,破开她五指,与她十指相锁。
“不喜欢吗?”他道,“是我不够好?”
他问得直白又臊人,换作寻常的越族女子,或要含羞掩面、难以招架。
但阿萝终归与人不同。她掀眸,对上他如火的视线,杏眼亮如泉水,坦率又真挚地应他:“喜欢的。你好得很。”
“但是……”她话锋一转。
“正所谓,气阳血阴,人身之神,阴平阳秘,我体长春。[1]我们应当细水长流,闲暇时多多读书,力求日益精进、好上加好。”
这是什么理论?魏玘听得想笑。
他本也是存心逗弄,不会当真对她做些什么,听她这番话,索性不应,只沉沉凝视着她。
见他如此,阿萝抿着嘴,眸光向下一掠,飞快挪回原处,清丽的脸蛋愈发红了。
“你很难受吗?”她小声道,“若你实在难受,我也可以和你一样的。但我从没有那样做过,未必能如你那般,叫人舒……”
“唔唔!”后话又被捂住了。
魏玘赧着脸,耳根烫得厉害,神情颇为复杂。
许是面前的少女烂漫天真,又生得一副清丽出尘、纯稚姣好的皮相,自她口中说出那些事,竟令他心头撞鹿、尤其臊赧。
他自是不肯剖白,只道:“不准说了。”
阿萝歪首,不明所以,与人对望半晌,没等到答案,只换来一枚恨恨的啄吻。
“你怎会如此可爱?”魏玘叹道,“我不会让你做那等事。你是我的好阿萝、小神女,该是我伺候你、服侍你。”
他搂紧她,与她前额相贴:“放心。”
“只要你自愿而为、未受辛朗胁迫,我都不会有所异议。”
——终于把话题绕了回去。
“我不知你母亲为人如何,但辛朗所说未必有假。”
阿萝也收神,轻声道:“是吗?”
魏玘嗯了一声,抚上她肩头:“凡事种种,不过舍得二字,无论王侯将相、黎民苍生。”
“巫后如此待你,许是因利益纠葛,未必是厌恶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