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可现在,答案已分外清晰。
曾经的魏玘,像无边的夜,太浓郁,太沉黑,冷冽地笼罩她,令她害怕、退缩。现在的他,更像一轮月,散着清隽的和光,群星也因之失色。
得此结论,阿萝的脸越发烫了。
她抿唇,又松,再看身旁老人,眸间有期盼闪烁。
“阿翁。”她细声道。
“魏玘他……是怎样看我呢?”
书里说,两情相悦者,彼此倾慕,方为有情人。
魏玘只对她做这些事,她也只接受他如此待她——她好想知道,这是否说明,他们二人也彼此倾慕,两情相悦,互为有情人?
周文成闻言,一时不应,泛出苦笑。
王傅之职,名为人师,实为人臣。他不可擅断贵主心意,自不能回答阿萝。
攀谈正凝定间,恰有小厮趋步而来,向二人作礼。
便听小厮道:“王傅,小人领殿下亲命,请您向大成殿一叙。”
周文成摆手,示意小厮等待,看向阿萝,道:“此间种种,老夫不便明说。若时机合适,想来子玉定会亲自与你道明。”
“至于你如何看他、如何待他……”
他一顿,又道:“你是自由之身,所作所为,只凭本心。”
……
大成殿内,长案上,置有茶盏两方,热气氤氲。
周文成入殿时,正见魏玘环臂,坐于主位,双目聚向茶案。他一双凤眸,本该凌厉、寒冽,此刻却清光隐隐,好似白日天星。
对于王傅的到来,他浑然未觉,视线纹丝不动。
周文成背手,咳了两声。
魏玘这才回神。
他敛容,转目,又复冷沉,道:“王傅。”
周文成知他方才所想,不点破,只落座,道:“找老夫何事?”
魏玘扣盏,向前递去热茶,才道:“多年前,王傅曾将仁医会举荐于本王,可还记得?”
周文成冷哼一声,道:“自然记得。”
仁医会是大越的民医结社,以上京为据,集大越境内名医,交流医术,帮扶治学,与会民医不问巫族、越族,其会首是周文成多年好友。
魏玘自幼患有上气,凡食落地生,便会诱发喘证,受太医久治而不愈。
周文成得知后,为魏玘引荐仁医会民医,却遭其谢绝。
魏玘只道,水满则溢,如以上气为弱点,自露于太子之前,可令人放松警惕,或能以此为饵,诱取太子把柄。因而无需治疗,多加留意即可。
彼时,周文成叹魏玘狠戾,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眼下再提此事,他一时不知魏玘何意。
“你从前不领情,此刻意欲为何?”
魏玘挑眉,口吻玩味,道:“今时不同往日。”
“本王有意,聘请民医,为本王医治上气。但请仁医会推荐一二。”
周文成听罢,皱眉。他与魏玘师徒多年,默契无间,攀谈至此,已隐约猜出魏玘意图。
他执起茶盏,道:“有何要求?”
魏玘笑,倚靠主位,道:“出身巫族,女子之身。”
“笃。”茶盏骤然一顿。
周文成抬眉,与魏玘对视,心间暗道果然。
——这确实是庇护阿萝、容她行走各处的最好办法。
在大越,常有权贵外聘民医,蔚然成风。更何况,肃王患有上气,经越医久治不愈,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假使肃王特寻巫医,也理所应当。
肃王府民医,既领王府内职、可自由出入,又与肃王不算亲密,不会引起太子党羽的注意。
而阿萝出身特殊,曾负孽力谶言,如被人翻查过去,风险非同小可。将她列名仁医会,有结社为之背书,自可混淆视听、有备无患。
周文成长叹一息,道:“你何时需要?”
魏玘道:“王傅且先行准备。”
在落实此事之前,还有其他要务,有待他各处运作。
“待本王敲定,再告知王傅具体。”
……
与周文成作别后,阿萝返回配殿。
夏日已至,艳阳灼照,四处金光烈晒,唯见游廊阴凉。
阿萝的思绪又乱又空——乱,是她冒出许多念头;空,是那些念头毫无意义。
譬如,她不喜欢足下的绣鞋,因它太薄、太轻,走在烈阳下,将她烤得好烫,几要跑起来了。
阿萝抵达配殿时,阿莱仍在榻上。
青蛇懒怠,正盘如绳结,勾起尾巴,自己咬着玩耍。
阿萝走去,捉住阿莱,与它一并坐往案间。
她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只枕上两臂,同小蛇挨着脑袋,唇角梨涡小巧。
青蛇不解,眼珠乌溜溜地,与她互凝。
一人一蛇就此相对。
不知过去多久,忽有人声自后传来——
“好看吗?”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