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挥手,攀住喉间的长指,竭力撬动男子的束缚。
可毫无作用。
反而令男子眉宇更冷、目光结霜。
他增力,指骨越发泛白,将她的呜咽声悉数掐断于掌中。
二人身影交连,一个压制,一个挣扎,截然不同,却被月光挤成细长的两道,几乎相融一起。
力量的差距过于悬殊。
阿萝意识流窜,慌乱摇着头,乌眸洇出水雾,往颊下淌落。
一滴泪坠在男子的手腕。
力道松了刹那。
恰在此时,青蛇袭来,好似闪电裂空。
几是它进攻的那刻,男子振臂,将掌中人猝然甩向一旁。
“咚!”
阿萝重重摔在地上。
她开口促喘,像索水的涸鱼,汲取重回肺脏的空气。
只在她张唇的瞬息,青蛇僵硬如柱。
阿萝顾不得疼痛,胡乱抹去泪,看见男子撑起半身,另一掌已将阿莱擒获。他出手太快,风驰电掣,她甚至没看清他方才的动作。
男子依然俊美,肃杀之气却比严冬更凛冽。
他捏住青蛇的七寸,手背青筋鼓动,好像下一刻,就要拧碎指间的活物。
阿萝嘶哑着:“不要!”
她爬去,身形不稳,扑跌在泥地上,疼得柳眉紧皱。
“求你!”巫语悲凄,求饶也破了音,“不要!”
她不能让阿莱受到伤害。阿莱是她的朋友,是与她相伴至今的、唯一的朋友。
男子手臂一僵。
他睨阿萝,撞入她楚楚的泪光。
“啪。”青蛇掉落在地。
阿萝用尽力气,站起身,奔至阿莱旁边。
她捧起瘫软无力的小蛇,掀动眼帘时,恰与男子四目相对——他有双凤眸,微长,凌厉,漆黑如潭,只同她相望一刹,便不耐地闭合。
男子的冷斥掷往足下:“滚。”
阿萝听不懂他的话,可她能感觉到,他在让她走。
她落荒而逃。
男子被她抛在身后。
冷月之下,他双肩一垮,陡然卸去劲力,再压不住身躯的颤抖。
……
阿萝撞入竹屋,惊魂未定。
屋内燃了烛,灯影温柔,能容人在红光下安神小憩。
可她无暇休息。青蛇躺在她掌间,松松垂挂,像条了无生机的细绳。
得先救阿莱才行。
阿萝奔至竹桌前,一手拂落桌上杂物,将阿莱安置其上。
她咬紧唇,强压心神,凭借曾经救治小兽的经验,折身于药草架前忙碌。
捣药声急如鼓点,碾过草梗,蘸满她的泪。
很快,一小缕药粉被磨成。
阿萝冲兑药粉,倒入阿莱饮水的木盅,送往蛇首,又俯在桌边,观察青蛇的动向。
小蛇纹丝不动。
阿萝慌乱,哽咽道:“阿莱,你、你喝……”
话未说完,青蛇脑袋一晃,在桌上翻动几下,缓缓立起身,黑豆似的眼珠神采奕奕。
它只是短暂地晕了片刻。男子出手乍看很重,实则拿着分寸,并未伤它。
阿萝如释重负,不由双足发软,跌坐在桌边。
她方才担心阿莱,并未关注自身。现下,阿莱平安,脖颈与手臂处的阵痛便渐渐回潮,疼得她脸色发白,思绪也乱作一团。
那名越人男子是谁?他为何会滚进院子里?她该怎么办?
阿萝抹去泪,强迫自己冷静。
他很凶,但似乎并不坏,而且……他伤得很重。
她试图稳下心,却仍有些害怕,只好伏在地上,爬往窗边,露出一双眼,悄悄向外窥探。
男子仍在院里,已半坐起身,挪至枫树荫中。
他的神情依然冷冽,仿佛雪里快刀,几乎将婆娑的月影割破。
……
魏玘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按计划,他应已打马回到营帐。
今日是春狩。他身为皇次子,随圣驾出行,来到大越边陲的猎场,与皇帝分头野猎。谁知返程途中,他的马匹突然失控,载他狂奔入林,与身边宿卫断了联系。
他原以为是马匹受惊,如常安抚,却收效甚微。马匹奔至高坡,力竭摔倒、口吐白沫,也将他掀翻在地,令他一路摔下坡去,滚至此处小院。
此刻,擦伤在烧,腿也在痛。
魏玘仰颈,看见枫叶在颅顶飘荡,从一片裂为两片,又从两片晃回一片。发觉自己神智渐失,他抬掌,找准左臂的伤口,狠狠压了上去。
剧痛袭来。
背脊骤然紧绷。意识霎时清晰。
几是同一瞬,竹屋里,掀起极小的惊呼:“啊!”
有人在倒吸凉气。
魏玘侧目,瞥向声音来源处。
——又是她。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