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的清晨虽没有鸟语花香,但有奶香,麦香,玉米糊糊的香。
其中最特别的,就是陈思雨的包子香,锅里滴油,细火慢煨,油滋滋浸进包子松软的边儿,形成了一层焦壳,香味四散,惹来好多馋嘴的乖宝宝。
陈思雨烦孩子,不喜搭理,但看他们口水流了三尺,还是一人给了半拉。
一帮小崽崽们围着漂亮的大姐姐,边吃边蹦蹦着。
唯独张寡妇的女儿燕燕缩在角落里,眨巴着大眼睛,正在唆手指。
陈思雨怜她胆怯,专门给了她一只最大的包子,小女孩开心的咧开了嘴。
一辆叮咛咛的自行车经过,片刻后,传来郭主任嘹亮的大嗓门:“陈思雨在吗,市文工总团来的信,快来接收。”
孩子的哭闹声,收音机的播报声中,陡然扬起一声嘹亮而圆润的嗓音,响彻全院:“文工总团通知我去报道了。”
文工总团?
报道!
在水槽旁排队刷牙洗脸,嘴角挂沫的人们,此刻都在看大门口。
便见个穿身形绿,俏若春芽的女孩儿一个旋步进了门,手中还捧封信。
“这就上班啦,啥岗位?”郭大妈笑的合不拢嘴。
徐大妈也说:“明儿就能登台了吧,也不知道咱啥时候能看眼你登台。”
“等我能登台了,就给大家送赠票。”陈思雨笑:“远亲不如近邻,咱可比一家人还亲不是。”
说完,在普院同庆的热闹和恭喜声中,她拉着陈轩昂跨一重院儿,把墨水厂的厂长兼书记高建,给堵在了他家那间,大中屋的门上。
迎门照面,她还看到张寡妇在跟高厂长的夫人,苗清俩在聊天儿。
乍一见陈思雨,张寡妇给吓了一大跳。
陈思雨只作看不见,给高厂长敬礼:“厂长,来跟您汇报个情况,我正式参加工作了。”
“听说是文工团,以后可得好好表现。”高厂长说着,准备去上班。
但陈思雨一个转身堵上他,并把陈轩昂拉过来,推到了他面前,笑的乖巧。
“厂长,我也是参加工作的人了,以后轩昂就由我来监护吧。”
高厂长双目里满满的赞许:“好啊,以后他就归你了。”
“那轩昂的粮票和月租以后就不交由毛姆,我来帮他领。”陈思雨再说。
虽然高厂长也不得不尊重这个俏生生的文工团小将,但说起月租,当场否决:“毛姆可是劳苦大众,一身病,粮票你拿,月租还是给她吧,看病用。”
所以领导们也知道轩昂的钱没用在他身上,但他们默许这种事的发生。
只因为毛姆成份好,而轩昂的成份差。
循序渐近吧,毕竟第一次,能要来粮票已经是胜利了。
“好的,谢谢厂长。”陈思雨说完,拉起轩昂一起给厂长鞠躬:“厂长再见!”
厂长夫人苗清望着远去的陈思雨,眼皮一夹:“陈思雨可是全城有名的尖果儿,你让她拿轩昂的粮票,还不如毛姆呢,票给她,轩昂早晚饿死。”
高厂长回瞪:“你能不能别跟个长舌妇似的,嚼小姑娘的舌根,陈思雨还那么小,文工团小将,你跟张寡妇把她说的……”跟个窑姐儿似的。
苗清早知陈思雨的名声,于她进文工团一事也是当成笑话看的,但不期文工总团真会录取她,被打脸了嘛,难堪,还要强辞夺理:“你们男人呐,漂亮姑娘给个好脸,魂儿都丢了。”
高厂长声音一提:“苗清你有病吧,那丫头还不到十八,我能做她爸!”
而张寡妇脚生风火轮,就把陈思雨改监护人一事通报到锅炉房了。
当然了,毛姆肯定也会很快知道这件事的。
但陈思雨不怕,毕竟毛姆是块烂疮,早晚一天她要剜了它。
……
公交摇摇晃晃半个小时她才到单位,第一天上班就险些迟到。
先到人事科报道,领制服和饭票,陈思雨就有编制了。
和她一起报道的还有个叫马曼曼的女孩。
“哇,新衣服颜色可真俊,就是这鞋子怎么又是胶鞋啊,我不想要它,我喜欢穿皮鞋。”马曼曼说。